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脑子里乱糟糟的。
程静给我倒了杯水，坐在我旁边，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睁开眼，看着她。
程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和沈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喜欢我，就会三年前当着所有媒体的面骂我？
喜欢我，就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全网黑了三年？”
这些话，是说给程静"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我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他几句好话，几次示弱，就轻易心软。
程静叹了口气：“可是，他今天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道歉了。
知意，一个男人，尤其像沈彦那样的男人，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
是啊，不容易。
我比谁都清楚。
正因为清楚，我才更生气。
气他为什么不早点说。
气他为什么非要用那种伤人的方式。
也气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他一服软，我就开始动摇。
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
不用看也知道，是各大媒体和营销号在疯狂地艾特我。
今天片场发生的事，足够他们写出一百篇惊世骇俗的头条了。
《惊爆！京圈太子爷情陷恶女星，当众表白惨遭拒！》
《死对头变情人？沈彦宋知意三年恩怨大揭秘！》
《方清雪惨变工具人，豪门恋情背后的资本博弈！》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标题。
我烦躁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静姐，帮我发个声明。”我说，“就说我身体不适，暂时退出《风声》剧组，接下来会休息一段时间。”
“什么？”程静大吃一惊，“知意，你疯了？这可是张谋的电影！
你等了多久的机会！现在沈彦摆明了是向着你的，女主角的位置唾手可得，你为什么要退出？”
“我不想欠他的人情。”我淡淡地说。
至少，现在不想。
程静还想再劝，我却摆了摆手：“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程静看着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程静，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沈彦的表白，他的道歉，他受伤的眼神……
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在我脑海里播放。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走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吃。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早上沈彦买来的，还没喝完的牛奶。
我看着那盒牛奶，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倒了一杯。
温热的牛奶滑入喉咙，带着一丝甜意，似乎也抚平了我心里的一丝烦躁。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到猫眼前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又是沈彦。
他换下了那身高级西装，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他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有超市的，有药店的。
他想干什么？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他心里的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欢快和激动，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卑微和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她肯定还在生气……」
「我今天太冲动了，吓到她了……」
「她会不会不想再见到我了？」
「可是……我听说她退出剧组了，还说身体不适……她是不是生病了？」
「我买了她爱吃的草莓，还买了胃药和感冒药……她会不会需要？」
「我就把东西放在门口，不打扰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听着他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心声，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个傻子。
我拉开门。
沈彦正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看到门突然开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我，手足无措，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我……我路过……”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蹩脚的谎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越来越紧张，额角又开始冒汗。
“我……我就是看你家灯亮着……就……就过来看看……”
“你……你吃饭了吗？”
我还是没说话。
他更慌了，把手里的袋子往前递了递。
“我买了点东西……你要是……要是不喜欢……我就扔了……”
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一只被主人抛弃后，又小心翼翼叼着礼物回来讨好的大狗狗。
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叹了口气，侧过身，让开了路。
“进来吧。”
沈彦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屋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然后，就那么拘谨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沈彦。”
“在！”他猛地抬头，站得笔直。
“你是不是傻？”我问。
沈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傻？”我又问了一遍。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是。”
「我是傻，我是全世界最傻的笨蛋。」
「我把我最爱的人，弄丢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既然知道自己傻，以后就聪明点。”
沈彦被我捏着脸，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他心里的弹幕，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冒泡了。
「她……她捏我脸了？」
「她没有生我的气了？」
「这是……和好的意思吗？」
我松开手，看着他脸上被我捏出来的红印，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东西拿进来。”我转身往客厅走，“正好我饿了。”
沈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
巨大的喜悦，像海啸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她让我进去了！她还说她饿了！」
「她要吃我买的东西了！」
「我没有被判死刑！我还有机会！」
他手忙脚乱地拎着那几个袋子，跟在我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新鲜的草莓，进口的樱桃，我最爱吃的酸奶，还有各种零食。
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最后，他拿出了那个药店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好几盒药。
胃药，感冒药，止痛药，还有……红糖姜茶。
我看着那盒红糖姜茶，心里某个地方，又软又暖。
“你……”我刚想开口。
沈彦就抢先说道：“我不知道你哪里不舒服，就都买了一点。
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扔掉。”
他以为，我又要赶他走了。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
我向他伸出手。
“干嘛？”他一脸茫然。
“协议。”我说。
“什么协议？”
“《地下情人合作协议》。”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正式版的，带来了吗？”
沈彦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亮起了光。
那光芒，比窗外的星辰，还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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