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苏怡晴，只是对着凌老太君，不卑不亢地开口。
“回老太君的话，名花虽美，却需园丁精心呵护，方能开出富贵之态，供人观赏。而田间蔬果，看似寻常，却扎根于泥土，历经风雨，方能结出果实，养育万人。”
我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清晏以为，富贵与质朴，并无高下之分。能于富贵中见风骨，是为雅；能于质朴中见生机，亦是趣。苏家老夫人选了清晏的绣品，或许……是看腻了满园春色，想尝一尝田间野味罢了。”
这番话说完，满场寂静。
我的话，没有反驳苏怡晴，甚至顺着她的“质朴”一说，却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立意更高的解释。
将一场技艺的比拼，上升到了意境和心性的层面。
凌老太君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激赏的光芒。
她忽然笑了，指着旁边桌上的一盆极为名贵的“并蒂莲”兰花，说道：“说得好。那你看，我这盆花，前几日浇水时，不慎被一个笨手笨脚的丫鬟碰断了一片叶子，虽不显眼，却终究是破了相。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这，是当场出题考我了。
苏怡晴见状，立刻抢先回答，想要将主动权夺回来：“回老太君，兰贵于形，叶有残缺，确是可惜。怡晴以为，可用金丝或同色丝线，将断叶巧妙织补，或是在旁边添上一只金蝶，掩盖瑕疵，亦能增添几分意趣。”
她的回答，是大家闺秀所能想到的最稳妥、最精巧的办法，引来旁人点头称是。
凌老太君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我：“你呢？”
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盆兰花。
那片断叶正好垂在盆沿，确实有些碍眼。
我沉默片刻，抬起头说：“回老太君，清晏以为，不必补，也不必遮。”
“哦？”
“草木枯荣，本是天道自然。这片叶子虽断，却也是它生命的一部分。强行织补遮掩，反失了它的真性。不若就让它这样垂着，待它自然枯黄。盛放与凋零并存，方为一盆完整的兰花。”
我的话音落下，凌子轩的母亲，凌夫人眼中露出异彩。
而凌老太君，更是抚掌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盛放与凋零并存’！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通透的见地！”她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是真正的欣赏和认可，“来人，将我库房里那套‘苏工’的十三支银针，取来赏给清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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