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将绣帕呈了上去。
老夫人拿到手中，用指腹细细摩挲着，浑浊的眼中，情绪翻涌。
良久，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们，都懂什么？”她忽然冷声呵斥道，“锦上添花易，化腐朽为神奇难！寻常花鸟，绣得再好，也不过是匠气。能将这般田间俗物，绣出如此生机盎然的意趣，这已不是‘技’，而是‘道’！”
满堂皆惊。
谁也没想到，一向严苛的老夫人，竟会给我如此之高的评价。
苏怡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若云的嘲笑也凝固在嘴角。
“这等返璞归真、大拙至美的意境，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富贵花鸟，不知高明了多少！”老夫人将那方帕子放下，目光扫过众人，“今年的节礼，就用清晏的这些。怡晴的，留着自己赏玩吧。”
这个决定，无异于当众给了苏怡晴一个耳光。
苏怡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又看看我，嘴唇微微颤抖。
我垂下头，掩去眼中的波澜。
我赌对了。
老夫人出身不高，是陪着苏家老爷子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见惯了富贵，但骨子里，却对这种带着生命力的、质朴的东西，有着最深的共鸣。
我的绣品，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内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子默忽然开口了。
“祖母说的是。”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拿起另一方绣着嫩笋的帕子，眼中带着探究，“清晏妹妹这手艺，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妹妹是在何处学的？”
他的问题，比苏若云的嘲讽，要毒辣百倍。
他直接点出了我最大的疑点——我的技艺，来路不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迎上苏子默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无人教导。”
“不过是乡下生活无趣，年复一年，对着这些东西，看久了，绣得多了，便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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