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老奴也只是揣测。”
霍容渊望着潭中，那尾摆动的红鲤，眼前却浮现出那双含泪的杏眼——
雨夜里抱马痛哭的狼狈，更衣室外强作镇定的倔强，还有今日试剑场上故作聪明却漏洞百出的试探......
他忽然拈起几粒鱼饵，信手撒入那尾红鲤周遭，潭面漾开圈圈涟漪。
今日对那丫头说话，确实是刻薄了些。
“岳家那些老将，你亲自去打点。”
福伯躬身领命。
待霍容渊走远，老头笑眯眯地嘀咕道：
“还说不在意人家。”
*
岳池鱼在院中执剑而舞。
此前为了伺候谢府一大家子，剑术已生疏不少，招式间透着力不从心的凝滞。
可她没有气馁，反而越发勤恳练习剑术，以求强身安命。
府门传来轻叩。
开门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身着灰布长衫，笑吟吟拱手：“老朽摄政王府徐福，见过岳姑娘。”
众人皆称她谢夫人，这声‘岳姑娘’令她心头微暖：“福伯前来所为何事？”
“姑娘不是要赔我家王爷一柄兵器？”
福伯递上一柄玄铁长剑，“这是王爷惯用的一柄长剑，名为潜龙，姑娘可参照铸造，省些琢磨的功夫。”
“......啊？”
岳池鱼怔怔接过沉甸甸的长剑，指尖抚过剑鞘上蟠龙纹样，一脸茫然。
不是昨日才回绝了她？
这又是闹哪样？
可福伯接下来的话，才让她觉得见了鬼。
“王爷还特意吩咐，岳家那些老将军的伤势已着太医署照料，姑娘不必挂心。”
“......”
岳池鱼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什么意思？他不仅愿意给她机会铸剑，还帮她解决了岳家老将的麻烦？
心念百转，她定了定神，对着福伯行礼道：“烦请转告王爷，臣女谢过王爷信任。一个月内必当奉上称心之作，绝不辜负王爷期许。”
福伯意味深长地捋须一笑，躬身告退。
岳池鱼望着手中长剑陷入沉思。
随身佩剑岂是能随意予人的？
莫非......是他认可了她铸剑的本事，之前的拒绝只是试探？
不，不会。
霍容渊那般身居高位的权臣，心思岂会如此浅薄。
许是故意设局，要试她是否会携剑潜逃？
至于照料岳家将士...莫非是防着她记恨在心，铸剑时暗中动手脚？
虽然她很需要一位靠山，可这位摄政王当真喜怒无常。
今日施恩明日立威，与这般人物往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可深交。
*
福伯回到摄政王府。
霍容渊正立在案前，对着边关布防图凝神。
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屏风上，朱砂笔在险要处圈出一道红痕。
“东西送到了？”他笔锋未停，似是随口一问。
“回王爷，岳姑娘收下了。”
“可说了什么？”
福伯垂手：“岳姑娘让老奴代她谢过王爷，一个月内定奉上宝剑。”
只是道谢？
朱砂笔在宣纸上洇开一点红渍。
“哒。”
霍容渊不轻不重撂下笔，取过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指尖，没什么表情。
“王爷是嫌一个月时间太长？”
福伯瞧出自家主子对岳池鱼的另眼相待，他本也欣赏那姑娘的坚韧，此刻更想帮着搭个桥，便温声提议：
“王爷若嫌一个月太久，不如让岳姑娘来王府剑庐？那里的玄铁炉火候最足，淬剑池也引的是活水，成剑至少能快上大半。再说...”
他顿了顿，“姑娘家终日对着烟熏火燎，老奴看着也心疼。”
“罢了。”霍容渊重新垂眸审视着边关防线，“本王从不强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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