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难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没……没有啊。”我心虚地回答，“您是老板，我……我就是有点敬畏。”
“敬畏？”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看是害怕吧。”
我沉默了。
算是默认了。
“在公司，我是你的上司，严格要求是我的职责。”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现在，我们是‘情侣’。”
他特意在“情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不会吃了你。”
他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我却因为他这几句话，心里翻江倒海。
他是在……安慰我吗？
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郑逍凡，竟然会跟我解释这些？
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他了。
这一晚，我睡得格外不踏实。
半梦半醒间，总感觉身边有个巨大的热源，让我不敢乱动。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饭菜的香味中醒来的。
我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床的另一边，叠放着他换下来的睡衣，整整齐齐，像块豆腐干。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还有点迷糊。
走出房间，我看到郑逍凡竟然在厨房里忙活。
他穿着我爸的旧围裙，那围裙有点小，系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他正站在灶台前，熟练地煎着鸡蛋。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温馨。
我妈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择菜，一边择菜一边跟他聊天，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哎呀，小郑你还会做饭啊？真是太能干了！”
“随便做点。”郑逍凡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现在的年轻人，会做饭的男孩子可不多了。
我们家佳佳，就被我惯坏了，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我妈开始日常黑我。
我：“……”
亲妈，绝对是亲妈。
“她工作很努力。”郑逍凡突然说了一句。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哎哟，你还护着她呢！好好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我站在厨房门口，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被郑逍凡夸奖，居然……还挺开心的？
“醒了？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了。”我妈发现了我，催促道。
我“哦”了一声，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睡眼惺忪的脸，我第一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异常和谐。
郑逍凡煎的鸡蛋，火候刚刚好，是溏心的。
他还煮了粥。
我爸喝了一口，难得地夸了一句：“嗯，不错。”
我妈更是把郑逍凡夸上了天，就差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埋头喝粥，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笑出声，然后被郑逍凡用眼神杀死。
吃完早饭，灾难来了。
过年期间，最躲不过的，就是走亲戚。
我妈宣布，今天要去我大姨家。
我大姨家，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因为我那个表姐，林菲菲，从小就跟我比。
比成绩，比工作，比谁的男朋友更有钱。
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回去，没少被她明里暗里地嘲讽。
今年，我带了郑逍凡回去……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哪里是去走亲戚，这分明是去上战场啊。
果不其然。
一进大姨家门，林菲菲的目光就黏在了郑逍凡身上。
“哟，佳佳，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挺帅的嘛。”她阴阳怪气地说。
“表姐好。”我硬着头皮打招呼。
“你好，我是郑逍凡。”郑逍凡主动伸出手。
林菲菲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然后就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小郑在哪里高就啊？”她开门见山地问。
“自己开了个小公司。”郑逍凡不卑不亢地回答。
“哦？开公司？”林菲菲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挺厉害的。做什么的呀？规模大不大？”
“做IT的，刚起步，小公司而已。”
听到“小公司”三个字，林菲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哦，创业啊，那挺辛苦的。”她话锋一转。
开始炫耀，“我男朋友也是自己开公司的，做外贸的，去年刚在市中心买了套大平层，两百多平呢。”
说着，她还故意亮了亮手上那颗硕大的钻戒。
我：“……”
来了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妈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郑逍凡却先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林菲菲，淡淡地说：“创业确实辛苦，不过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挺有成就感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林菲菲被噎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
“那倒是。”她干巴巴地说。
这时候，她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挺着个啤酒肚，脖子上戴着条大金链子。
“菲菲，谁来了啊？”
“我表妹和她男朋友。”
男人看到我们，只是傲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搂着林菲菲的腰，在我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了。
“听说你也是开公司的？”男人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嗯。”郑逍凡应了一声。
“做什么的？一年能有多少流水啊？”
我拳头都硬了。
有这么问问题的吗？
“小打小闹，糊口而已。”郑逍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在这行情，创业可不容易啊。”男人开始以一副成功人士的口吻说教。
“我跟你说，做生意，人脉和资源才是最重要的。
你刚起步，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在市里还是有点人脉的。”
我差点笑出声。
跟郑逍凡谈人脉和资源？
他一个电话，能让半个城的互联网公司抖三抖。
你这点人脉，够给他提鞋吗？
我偷偷看了一眼郑逍凡，发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那以后要多向您请教了。”
我：“？？？”
老板，你的霸气呢？你的王之蔑视呢？
你怎么还演上了？
那个油腻男显然很受用，更加得意了。
“好说好说。对了，你是做哪一块的IT？说不定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主要是做企业级软件服务。”郑逍凡言简意赅。
“哦，做软件的啊。”油腻男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哎，我最近正好有个朋友，他们公司想做一套新的管理系统，预算还挺高的。
本来想找大公司的，不过既然你是菲菲的妹夫，这个机会，我就给你了。”
他说得好像是给了我们天大的恩赐。
林菲菲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我男朋友人脉广着呢。佳佳，你男朋友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我真想告诉他们，别说你朋友那个小破公司了。
就是你男朋友这个外贸公司，搞不好用的都是郑逍凡公司开发的系统。
我求助地看向郑逍凡，希望他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结果，他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随时联系。”
我凑过去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名片上印着：创想科技 CEO 郑逍凡
创想科技？
这是什么鬼？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板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开了个小号？
油腻男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随手就扔在了茶几上。
“行，我记下了。有空我让我朋友联系你。”
那轻慢的态度，看得我火冒三丈。
这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
整个饭局，都成了林菲菲和她男朋友的炫富专场。
从市中心的大平层，说到新买的百万豪车，再说到下个月要去马尔代夫度假。
我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爸全程沉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只有郑逍凡，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淡定。
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我妈给他夹菜，他会说声谢谢。
林菲菲他们说什么，他都像没听见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国王，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丑表演。
吃完饭，我们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姨家。
回去的路上，我妈一路唉声叹气。
“佳佳啊，不是妈说你，你这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事业上……好像差了点。”
我：“……”
“你看菲菲那个男朋友，虽然人俗了点，但确实有钱啊。
女人嘛，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安稳吗？”
“妈！”我忍不住打断她，“钱多钱少就那么重要吗？
人品才最重要吧！你没看那个男的一脸刻薄相吗？”
“人品能当饭吃吗？”我妈反驳道。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郑逍凡，他好像没听到我们的对话，步子迈得很大。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是假扮的，但听到我妈这么说他，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我觉得他挺好的。”我小声对我妈说，“他有上进心，对我又好，这就够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气氛有点沉闷。
郑逍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电话，似乎是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我坐在客厅里，心里堵得慌。
过了一会儿，他从房间里出来了。
“陪我出去走走？”他突然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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