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赵大川就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是莉莉压着嗓子的惊呼和小飞含混的痛哼。他闭着眼，假装熟睡。
过了一会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莉莉，声音带着哭腔：“红姐……红姐你醒了吗？出……出事了！”
苏红房间的灯亮了，接着是脚步声和开门声。“怎么了莉莉？大清早的。”
“小飞……小飞他不见了！昨晚他说出去买烟，就一直没回来！我刚在楼道……在楼道杂物间后面找到他，被人打晕了！还有他一个朋友也……”
苏红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人怎么样？报警了吗？”
“没……没敢报警！小飞醒了，说就是摔了一跤，没事……”莉莉的声音更慌了，“红姐，你说会不会是……是那些人……”
“别瞎说！”苏红打断她，“先把人扶进来，看看伤。”
一阵忙乱后，隔壁房门关上了。赵大川这才“醒”过来，揉着眼睛走出客厅：“红姐，咋了？大清早吵吵嚷嚷的。”
苏红脸色不太好，看了赵大川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探究，但很快掩饰过去：“没事，小飞他们喝多了，在楼道摔了跤。你睡你的。”
这时，小飞被他朋友和莉莉搀扶着从房间出来，鼻青脸肿，胳膊吊着，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赵大川。
赵大川一脸“惊讶”：“飞哥，你这摔得可不轻啊！要不要紧？”
小飞含糊地应了一声，催促着莉莉和朋友赶紧走。三人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合租房。
屋里只剩下赵大川和苏红。
苏红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三人狼狈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大川：“大川，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十点多吧，回来就睡了。”赵大川一脸坦然，“怎么了红姐？”
苏红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点什么。但赵大川的眼神很干净，只有恰到好处的疑惑。
“……没什么。”苏红最终移开视线，揉了揉眉心，“小飞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住了。这样也好，清静。”
她没再追问，但赵大川能感觉到，红姐心里已经起了疑。她不是傻白甜，小飞被打得那么惨，偏偏自己这个“刚出来的”安然无恙，太巧合了。
“红姐，”赵大川决定主动出击，他拿出那个在车棚捡到的烟盒，“我昨天捡到这个，你看，是不是小飞抽的牌子？我好像见他抽过。”
苏红接过烟盒，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了。她认得这个牌子，黑龙手下那胖子就常抽这个。
“你在哪儿捡的？”她声音有点紧。
“就楼后边那个破车棚附近。”赵大川装作不经意地说，“红姐，小飞他们……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我听着刚才莉莉说什么‘那些人’……”
苏红捏紧了烟盒，指节发白。她看着赵大川，眼神复杂，有犹豫，有挣扎，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大川，”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本来不想把你扯进来。但现在看来……你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她示意赵大川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捧着一杯，指尖冰凉。
“我弟弟……欠了高利贷，是黑龙放的款。数目不小。”苏红的声音很低，带着疲惫，“他们扣着人，逼我帮他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赵大川心提了起来。
“去……接近一个人，从他那里偷一份东西。”苏红的声音更低了，“那个人，就是昨天开车来找我的那个。”
赵大川想起那个黑车里的冷峻男人：“他是谁？”
“他叫陈默，是做生意的，但背景不干净。”苏红说，“黑龙想要他手里的一份客户名单，据说牵扯很大。”
“所以他们就逼你去偷？”赵大川一股火窜上来，“这太危险了！”
“我没得选！”苏红眼圈有点红，“我爸妈死得早，就剩这么一个弟弟……小飞和莉莉，是黑龙安排过来盯着我的眼线。现在小飞被你……被打成这样，黑龙肯定知道了。他一定会认为是我找人干的，或者……是你坏了事。”
她看向赵大川，眼里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大川，你……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大川知道瞒不住了，也没必要瞒了。
“红姐，我对不住，骗了你。”他老实交代，“我昨晚跟着你去了车棚，听见那胖子威胁你。后来又去建设路那个棋牌室附近转了转，想摸摸底。回来的时候，在楼道被小飞他们伏击了。”
苏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赵大川不仅知道了，还做了这么多。
“你……你一个人去的棋牌室？还打了小飞他们？”她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黑龙有多狠？你惹大麻烦了！”
“我知道他狠。”赵大川看着她，眼神坚定，“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往火坑里推。红姐，你收留我，这份情我记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苏红愣住了，看着赵大川黝黑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认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七年了，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扭过头，掩饰性地喝了口水，声音有些哽咽：“傻不傻……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赵大川往前倾了倾身体，压低声音，“红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偷名单太危险，而且就算偷到了，黑龙会不会放过你弟弟还是两说。得想个办法，把你弟弟救出来。”
“怎么救？”苏红茫然，“我不知道他被关在哪儿。”
“我知道个大概。”赵大川把昨晚在棋牌室后巷听到的话，以及看到黑瘦汉子的事说了，“你弟弟很可能就被关在棋牌室二楼。那个黑瘦个子是眼线，我白天在劳务市场见过他，他是故意接近我的。”
苏红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赵大川不声不响查到了这么多。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憨厚实则胆大心细的男人，第一次觉得，或许……真的有一线希望。
“可是……就我们两个，怎么对付黑龙那么多人？”
“硬拼肯定不行。”赵大川眼神锐利，“得用脑子。红姐，那个陈默，你了解多少？他和黑龙是对头？”
苏红点点头：“听说有过节。陈默想洗白，黑龙还想用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控制他。那份名单，好像是陈默抓住黑龙的一些把柄。”
赵大川若有所思：“敌人的敌人……或许，我们可以借点力。”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风险极大，但这是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路。
他看着苏红，一字一句地说：“红姐，你信我吗？”
苏红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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