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建设路比白天热闹些，大排档的油烟味混着猜拳声飘出老远。兴隆棋牌室的灯箱招牌亮着俗气的红光，门口蹲着玩手机的黄毛小子不见了，换了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穿着紧身黑T恤，胳膊上纹龙画虎，正叼着烟，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赵大川没敢靠太近，绕到棋牌室后巷。后巷堆着垃圾桶，一股馊味。有个不起眼的后门，旁边墙上装着个老旧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二楼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但隐约能听见里面麻将牌的碰撞声和男人的吆喝。
他躲在暗处，观察了十来分钟。期间后门开了一次，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伙出来倒垃圾，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输光了就想赖账，找削呢！”
看来里面赌得不小。
赵大川正琢磨怎么才能进去看看，巷子口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他赶紧缩进一个垃圾桶后面的阴影里。
来的是两个人，一高一矮，都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
高个儿说：“龙哥今天火气不小，那个姓苏的娘们要是再拿不出钱，或者那事儿办不成，她弟弟那小崽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矮个儿嗤笑：“那娘们长得是真不赖，可惜了。龙哥是不是对她有点那意思？不然能容她拖这么久？”
“谁知道呢？反正咱看紧点，别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龙哥说了，那娘们最近家里住了个生面孔，让咱们留意着点。”
“就那个刚放出来的土包子？能有多大能耐……”
两人说着，走到后门，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从里面打开，两人闪身进去。
赵大川心里一紧。他们说的“生面孔”就是他！黑龙已经注意到他了。而且听这意思，黑龙对红姐恐怕还不止是逼债那么简单。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里面的情况，尤其是红姐弟弟被关在哪儿。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赵大川正准备悄悄退走，忽然，二楼一扇窗户的窗帘被掀开一角，一个人影站在窗口朝下望。
借着巷口微弱的路灯光，赵大川看清了那人的脸——是白天在劳务市场见过的那个黑瘦汉子！他正点头哈腰地对屋里什么人说着话，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赵大川浑身血液像是一下子凉了。那黑瘦汉子是黑龙的人？白天是故意接近他，套他的话？
他立刻意识到危险，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不再犹豫，贴着墙根，用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后巷。
回到合租房楼下，他心还在狂跳。楼道里黑漆漆的，声控灯也没亮。他摸出钥匙，刚插进锁孔，忽然觉得后颈汗毛倒竖！
一种在牢里经历过多次危险后练就的本能，让他猛地向旁边一躲！
一根棍子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耳朵砸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操！躲得挺快！”一个压着嗓子的怒骂声。
赵大川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袭击他的是两个人，都蒙着脸，手里拿着短棍。其中一个个头，有点像小飞！
没时间细想，另一人的棍子又拦腰扫来！赵大川不退反进，矮身撞进对方怀里，同时手肘狠狠砸向对方肋部！
“呃！”那人痛哼一声，棍子脱手。
赵大川顺势抓住他胳膊，一个干脆的背摔！
“砰！”那人重重砸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一个袭击者见状，骂了句脏话，挥棍又上。赵大川侧身躲过，擒住他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可能是脱臼了。
“啊！”那人惨叫刚出口，就被赵大川一记手刀砍在颈侧，软软倒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大川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心脏咚咚直跳。他蹲下身，扯掉地上两人的面罩。果然，其中一个就是小飞！另一个不认识，一脸凶相。
是黑龙派来的？还是小飞自己的主意？就因为他住在这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终于被刚才的动静震亮，昏黄的光照下来。赵大川看到小飞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那个不常见牌子的空烟盒，和他在车棚捡到的一样。
他眼神一冷。这小飞，果然和黑龙有关系！住在这里，是监视红姐的？
不能留他们在这里了。
赵大川深吸一口气，把两人拖到楼道杂物间后面藏好。然后，他像没事人一样，开门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红姐的房间门缝下没有灯光，应该睡了。
赵大川轻手轻脚回到沙发上躺下，黑暗中，眼睛睁得很大。
今晚这一趟，信息量太大。黑龙的势力，红姐的处境，小飞的眼线身份，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车男人……情况比他想的更复杂，也更危险。
但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些。暗处的敌人露出了马脚，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强。
红姐，别怕。这担子，我赵大川帮你扛了。他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狼一样的光。这七年牢，不能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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