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赵大川就起来了。沙发睡得他腰酸背痛，但心里有事，比闹钟还灵。
他轻手轻脚摸进厨房，熬了锅小米粥，馏上昨天买的馒头，又切了点咸菜。等红姐揉着眼睛出来时，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红看着热腾腾的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掩不住的疲惫，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
“睡不着，就起来了。”赵大川把粥推到她面前，“红姐，今天我还去劳务市场看看。”
“嗯，去吧，自己多留个心眼。”苏红低头喝粥，没多说什么。
赵大川几口扒完饭，揣上昨天挣的一百多块钱出了门。他没直接去劳务市场，而是拐到了昨天看见红姐和胖子见面的那个废弃车棚附近。
清晨的车棚更显破败，地上有些杂乱的脚印和烟头。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除了红姐的高跟鞋印和胖子的运动鞋印，似乎还有几个模糊的别的脚印。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烟盒，是个不常见的牌子。
他把烟盒捡起来，揣进兜里。
然后，他去了劳务市场。今天人还是那么多，但他没急着挤上去找活，而是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视着。他在找昨天那个黑瘦汉子。
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那黑瘦汉子蹲在墙根下抽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赵大川走过去，递了根烟。“哥们，咋没上工？”
黑瘦汉子抬头见是他，接过烟，咧咧嘴：“妈的，昨天卸水泥闪了腰，今天歇菜。”他点上烟，吸了一口，“你呢，还去扛大包？”
“看看再说。”赵大川在他旁边蹲下，装作随意地问：“哥们，跟你打听个事。听说这片有个叫‘龙哥’的，挺罩得住？”
黑瘦汉子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警惕地看了赵大川一眼：“你打听他干嘛？那可不是啥善茬儿。”
“没啥，就听说名头响，好奇。”赵大川赔着笑，“初来乍到，怕不小心得罪人。”
黑瘦汉子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黑龙’，放水的，手黑着呢。这片不少摆摊的、开小店的都是他‘照看’。前阵子有个卖水果的老头子还不上钱，腿都给打断了。”他摇摇头，“你这样的，最好离远点。”
“放水的……”赵大川心里一沉，红姐弟弟欠的是高利贷？“他一般在哪儿活动？”
“咋？你还想往上凑啊？”黑瘦汉子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听说他有个棋牌室，在建设路那边，叫……‘兴隆棋牌’，就是个幌子。我劝你千万别去惹事！”
“谢了哥们，我就问问。”赵大川拍拍他肩膀，站起身。建设路，兴隆棋牌室。他记下了。
他没再找活干，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主要是熟悉建设路那一带的地形。兴隆棋牌室门脸不大，看着普普通通，门口停着几辆摩托车，有个黄毛小子蹲在门口玩手机，眼神时不时扫过路人。
赵大川没敢多停留，记下位置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思沉重。黑龙是放高利贷的，心狠手辣。红姐弟弟落在他们手里，红姐是被逼无奈。那胖子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会不会很危险？
快到楼下时，他又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这次车窗摇下了一半，开车的那男人没戴墨镜，三十多岁的样子，脸型瘦削，眼神很冷，正盯着楼道口。
赵大川心里一紧，赶紧闪身躲进旁边的小卖部，假装买烟。他从货架的缝隙里往外看。
没过几分钟，红姐从楼道里出来了，径直走向那辆黑车。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由于角度问题，赵大川看不清车里的情形，只看到红姐的侧影，似乎在和那男人说话，表情看不真切，但身体姿态有些僵硬。
车子停了大概五六分钟，红姐就下车了。黑车立刻开走了。
红姐站在原地，望着黑车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转身走进楼道。
赵大川捏紧了手里的烟盒。这男人又是谁？看起来不像黑龙那边的人，气质不太一样。红姐到底卷进了几件事情里？
他等了一会儿才上楼。开门进屋，红姐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动静，猛地回过神。
“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
“嗯，活不多。”赵大川把买来的烟放在桌上，观察着红姐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了。“红姐，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没睡好。”苏红站起身，往厨房走，“饿了吧，我弄点吃的。”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纤细背影，赵大川心里那股保护欲和怒火交织着，越烧越旺。
不能再等了。他得做点什么。至少，得先弄清楚，那个“龙哥”的棋牌室，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他看了一眼红姐紧闭的卧室门，又瞥了一眼隔壁小飞那间依旧安静的房门。这合租房里，暗流涌动，他得尽快摸清深浅。
晚上，他假装早早睡下。等红姐房间没了动静，隔壁也安静下来后，他悄无声息地爬起，换上件深色衣服，像只夜行的猫，溜出了家门。
目标，建设路，兴隆棋牌室。他要去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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