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阳才从与韩欣对视的微妙氛围中缓过神来，下课铃声便再次响起。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信步朝水房走去。
清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洗去了午后的困倦。他随手抹了把脸，不紧不慢地走下教学楼台阶。
下一节是体育课，江岫阳抽空拐进了学校的超市，买了一条阿尔卑斯糖。他向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校服裤兜便成了糖分补给站，总藏着些小零食。
若有人问起为何偏爱这种糖，他多半会懒洋洋地答：“剥开就能吃，省事。”
当上课铃声再次划破校园的宁静，篮球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班还留在场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几个男生在篮筐下挥洒汗水，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引得几声低呼。可惜落地时不慎摔了一跤，惹得几个女生掩嘴轻笑。
江岫阳摇摇头，目光越过铁丝网，望向远处的景致。
两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吵闹，更高处的粗壮树枝上，一只狸花猫慵懒地趴着，俨然这片领地的王者。
忽然，狸花猫身形一纵，施展出一招堪称标准的“乌鸦坐飞机”，稳稳落地后叼着猎物，踢踏着“白靴”扬长而去。只剩另一只麻雀在树枝上慌乱地飞来飞去。
这时，两道身影从主教学楼并肩走来。左边那位有着中年老师的典型特征，地中海发型、啤酒肚、网格衬衫、保温杯，再配上腰间叮当作响的钥匙串。
“嗯，齐活了。”江岫阳在心里默默评价。
相比于矮了一头的“人机”老师，右边那位尤为突出。
巧克力色的肌肤包裹在黑色速干紧身衣下，结实的肌肉线条分明，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峦。唯独脚上那双粉色跑鞋，与这一身“猛男”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两人在临近球场的侧楼门前停下。江岫阳这才发现，这位“人机”老师不正是昨天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教导主任吗？至于具体姓甚名谁，他一时想不起来，索性不再费神。
不多时，教导主任转身走进侧楼，而那位肌肉猛男则径直朝着他们班级所在的篮球场走来。
等到这人走近，江岫阳仔细端详起来。
他留着一头亚美利加圆寸，长相酷似某位国际球星。紧身衣物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小腿处的肌肉似钢铁铸就，诉说着自律二字，引得一些女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体育老师了吧，好家伙，他要是下节课生病不能来，我第一个不答应。”江岫阳心中暗自思忖。
他站在队伍前方，双手背后声音沉稳：“我叫沃瑞·布赖恩，你们可以称呼我沃瑞老师。今后你们的体育课由我负责。现在，从左到右依次报数。”
“一、二、一、二……”报数声此起彼伏。
报完数后，沃瑞老师再次开口：“嗯，今天天气不错，全员绕场四圈，回来做准备活动，见习的绕场走两圈。”
场上瞬间鸦雀无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折磨开始了。临近正午的晚夏不会放下它引以为傲的燥热，阳光把球场上的塑胶地面晒得发亮，整个篮球场上都是鞋底与塑胶摩擦的滋滋声，这是名为青春的交响曲。
江岫阳与汉斯肩并肩跑着，身后不远处的韩欣大步追赶，想要跟上他们的速度。
可终究是一群刚放完暑假的学生，两圈过后，一大群放假只知道躺在床上的同学已经开始双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气，在操场上艰难“蠕动”，倒也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江岫阳不经意瞥见在见习队伍中慢走的云奚兮，刚有些走神，立刻晃了晃脑袋，继续“享受”这独特的青春时光。
这一幕恰好被身后的韩欣看在眼里。她沮丧地撇撇嘴，小声嘀咕：“早知道我也去见习了。”
苦难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一声“解散”，男生们瞬间恢复了活力，如饿狼扑食般冲向食堂。也有几个抱着篮球的，对美食无动于衷，毅然留在球场继续挥洒汗水。
说实话，学校食堂的饭菜实在配不上美食二字。钢丝、头发、小飞虫，这些“加餐”常客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汉斯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江岫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啊，发什么呆呢？”不等江岫阳回应，便大步朝食堂走去。
“哦，来了。”江岫阳回过神，快步跟上。
食堂是栋两层的方形建筑，一楼供男生使用，二楼是女生区域。由于空间有限，此刻一楼入口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前都排起了长队。
打完饭，汉斯对江岫阳感慨：“幸好是体育课提前下课，要是按正常时间来，天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
“是啊，为什么不让三个年级错峰吃饭呢？”江岫阳随口应和。
两人找位置坐下后，察觉到楼梯口排队的人群投来的目光，但他们没有理会，默默享用着这顿算不上美味的午餐。
食堂的菜色每天都差不多，量少味差。江岫阳随便扒拉了几口便起身离开。
他转身走向超市，却在门口撞见云奚兮拿着一块面包走出来。
“光吃面包没营养。”江岫阳露出友善的笑容，“食堂的饭菜虽然难吃，但好歹比这个强些。”
云奚兮闻声抬头，见是江岫阳，微微低下头，轻声回应：“嗯，知道了，谢谢。”说完便快步离开。
看着她像受惊小鹿般逃离的背影，江岫阳低声自语：“有意思。好奇心害死猫？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只小老鼠能掀起什么风浪。”他也走进超市买了块面包，匆匆返回教学楼。
午休时间对高中生来说格外珍贵。吃完面包，江岫阳不自觉地朝厕所方向走去，整个人还沉浸在某种莫名的兴奋中。
这一路上，校园里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球场上不时传来呐喊声，低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当然，也少不了厕所里那“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的缭绕烟雾。
江岫阳低声说了句“入乡随俗”，便走进厕所，加入了“吞云吐雾”的行列。
“你说这玩意儿是谁发明的呢？叼在嘴里嘬两口，就是得劲。”隔了几个隔间，两个男生靠在窗边，一脸享受地感慨。
江岫阳无声地笑了笑，深吸两口后，离开了这个“人才济济、说话好听”的神秘打野点。
之所以被称为打野点，是因为偶尔从这里出去时，手里能多出几样意想不到的“纪念品”。
他刚走出厕所就看见上午那位教导主任板着脸走了进去。紧接着，厕所里传出一片哀嚎。江岫阳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朝教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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