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直起身，在床边又静静站立了片刻，只是看着她。月光流淌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边，那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竟显出几分孤寂。
最终，他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尘埃。
房门合拢的轻响传来，莉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的眸光闪烁，复杂难言。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和他心声里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哀伤。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这个男人，把所有的疯狂和偏执都藏在了冰冷的外表下，只在无人窥见的深夜，才敢泄露出一丝真实的情感。像一只受伤的困兽，一边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边固执地守护着他认为最重要的宝物。
她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看着那缕微光。
口渴的感觉似乎不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难以平息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或许……她该给他一个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走出这循环往复的悲剧，真正看清彼此内心的机会。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但某些冰封的东西，正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融化。
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莉娅醒来时，感觉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内腑的抽痛减弱了，精神也不再那么疲惫不堪。
她侧过头，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杯清水，水温恰到好处。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渐亮的天光中闪烁着微光。
不是女仆送来的。那种刻意的、悄无声息的体贴，只属于一个人。
她没有动那杯水，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她能“听”到，他就在外面。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来，只是守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固执地圈定着他的领地，却又因为昨夜的“逾矩”而不敢再轻易靠近。
她该醒了……不知道感觉怎么样……药效应该发挥了…… 他的心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和压抑的关切。
莉娅撑着手臂，慢慢坐起身。这个动作依然有些吃力，但至少能够独立完成。她靠在床头，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汗。
几乎是同时，门外的心声变得急促起来——
有动静！她起来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房门被轻轻敲响。
“莉娅？”亚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进来。”莉娅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门被推开，亚瑟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一身墨蓝色的常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金发梳理得整齐，试图恢复往日那种一丝不苟的冷峻。但莉娅一眼就看出，他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并未消褪，眉宇间也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的目光快速在她脸上扫过，确认她的状态，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松缓，但随即又因看到她额角的汗珠而蹙起了眉。
“需要什么？”他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克制，双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微蜷缩。他在努力遵守她昨天的“要求”——询问，而非命令。
莉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落在他垂着的手上。那些细小的伤痕依旧明显。
她抬起眼，看向他，黑眸平静：“水。”
亚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床头，端起那杯他早已准备好的水，递到她面前。动作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但比昨天从容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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