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他的心声响起了短暂的空白，随即是巨大的震动。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酸涩感，缓缓漫过他那颗被冰封了太久的心脏。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终，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打破了某种横亘在他们之间已久的、无形的枷锁。
阳光依旧安静，药味尚未散尽。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浸透了沃尔顿府邸。白日的喧嚣彻底沉寂，只有走廊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拉长出模糊的影子。
莉娅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了一段时间，但内腑隐约的抽痛和光怪陆离的梦境还是将她扰醒。她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丝庭院灯柱的惨淡微光。
她口渴得厉害，喉咙干涩发紧。尝试着动了动，身体依旧沉重酸痛，独自下床去倒水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她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盘算着是继续忍耐还是弄出点动静唤人时，房门被极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动作轻盈得如同暗夜里的猎豹。是亚瑟。
他没有点燃烛火，似乎只是例行巡查。月光勉强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金发在黑暗中显得颜色更深，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前。他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像蕴藏着星光的寒潭。
他走到床边，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莉娅立刻闭上了眼睛，放缓呼吸，装作仍在熟睡。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几乎可以说是贪婪的凝视。那目光不像白日里那般紧绷和恐慌，反而多了几分夜里独有的、不加掩饰的复杂情绪。
他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好。过了片刻，一只微凉的手极其轻柔地探了过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颊边散落的黑发，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种珍视至极的小心。
莉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尖的凉意和他动作里蕴含的温柔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呼吸平稳多了……脸色好像也没那么苍白了…… 他的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还有一丝……近乎虔诚的庆幸。 真好……还活着……就在眼前……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停留了片刻，那微凉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让莉娅的皮肤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强忍着没有动弹。
他似乎叹了口气，极轻极轻，几乎融入了夜风里。然后，她感觉到他俯下身，一股清冽的、带着冰雪气息的男性味道靠近，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气与药草味——那是他自身伤势未愈的证据。
一个极其轻柔的、如同蝶栖花蕊般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触感一触即分，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但那份小心翼翼的珍惜和压抑了太久太深的情感，却透过这短暂的接触，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对不起…… 他的心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对不起，莉娅……前三世……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你要推开我……
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和孤注一掷的执念。莉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她终于明白，他白日里那些笨拙的强硬和小心翼翼的靠近，背后藏着的是怎样一片被悔恨浸透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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