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他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
她是为了阻止埃利奥特……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 他不敢深想下去，那念头太过奢侈。 太危险了……下次绝对不能……
“下次，不要这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严厉和后怕，“无论发生什么，活着最重要。其他的，交给我。”
又是这样。
莉娅转回头，黑眸直视着他，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和嘲讽，却多了一种让亚瑟心慌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交给你？”她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什么笑意的弧度，“然后呢？看着你一次次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看着你背负着那些沉重的记忆独自挣扎？亚瑟·沃尔顿，你的‘保护’，代价太大了。”
亚瑟浑身一震，冰蓝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话。她知道了？她怎么会……是那些记忆碎片？！是因为星辰铁，还是因为……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不是那样……”他试图解释，声音却艰涩无比，“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第三次……”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苦。
看着他瞬间失态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痛苦，莉娅心中那点烦闷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看到了他的伤疤。这沉重的、跨越了三世的执念，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都困在了里面。
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不再看他。
“我累了。”她淡淡地说。
亚瑟僵在原地，看着她闭上眼后显得格外脆弱苍白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站了许久，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坐回椅子上，只是背脊不再挺直，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
阳光在房间里缓慢移动，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一个满身裂痕，一个心有餘悸。
未来依旧迷雾重重，敌人仍在暗处虎视眈眈。
但有些东西，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似乎已经悄然改变。那冰封的假面裂开了缝隙，露出了底下灼热而脆弱的真实。
而真实，往往比完美，更让人无从逃避。
房间里的寂静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亚瑟的肩头。他看着莉娅重新闭上的双眼，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遮掩了她所有可能外露的情绪。
他看不透她。
这种失控感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心悸。前世今生，他以为自己早已洞悉她的一切——她的痴恋，她的怯懦，她为他生、为他死的每一种可能。可眼前的莉娅，像一本被强行篡改了的书，每一页都写着陌生的字句，冷静、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怜悯。
是的，怜悯。他竟从她刚才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这比憎恨更让他难以承受。
她知道了……她看到了那些记忆…… 这个认知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他宁愿她恨他，怨他，也好过用这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审视他灵魂深处那些不堪回首的狼狈与绝望。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来自空间撕裂和诅咒反噬的痛楚，此刻清晰地叫嚣起来，与心口的闷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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