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心里一紧。萧策带着影卫和守城兵丁，本该能守住西门，如今求援，定是情况危急。
“苏姑娘，带他们去沈家药铺。”他将玉佩塞给苏湄，“我去西门。”
“我跟你去！”苏湄抓住他的衣袖，药箱在雨里晃荡，“我能治伤。”
林缚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终是点了点头：“上马，抓紧了。”
西门的厮杀，已到了最惨烈的时刻。
羯奴的骑兵踩着积水，一次次冲击城门，撞木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次震动都让城砖簌簌往下掉。萧策站在城头，左臂夹着长枪，仅用一只手指挥士兵射箭，断袖在雨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缚来了！”有士兵大喊。
萧策回头，看到林缚策马冲来，身后跟着苏湄，紧绷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松动：“城门快破了！羯奴的投石机在河对岸，我们的箭快用完了！”
林缚翻身上城，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羯奴，心脏沉到了谷底。他们的骑兵披着重甲，弓箭根本射不穿，而城头的滚石早已用尽，只剩下些零碎的瓦片。
“用火！”林缚突然大喊，“把油桶推下去！”
士兵们立刻搬来沈家送来的火油桶，顺着城墙推下去。油桶在地上摔碎，火油混着雨水流淌，林缚弯弓搭箭，将浸了火油的箭簇点燃，朝着油洼射去。
“轰！”
火焰在雨里炸开，顺着油洼蔓延，瞬间形成一道火墙。冲在最前面的羯奴骑兵被火焰燎了战马，疯狂人立，将背上的士兵甩进火里，惨叫声在雨幕里回荡。
“好！”城头上爆发出欢呼。
可欢呼声很快被更密集的箭雨淹没。羯奴的投石机终于开始发射，巨石带着风声砸在城头，几个士兵躲闪不及，惨叫着坠下城墙。
萧策猛地推开林缚，自己却被一块碎石砸中了后背，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城砖上，嘴角溢出鲜血。
“萧策！”林缚扶住他，声音发颤。
“没事……”萧策咳出一口血，用长枪撑着站起身，左臂的断袖被血浸透，“守住……守住城门……”
他刚站直，一支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穿透了他的肩胛。箭羽上的狼头纹章在雨里闪着光——是黑狼骑的箭！
“是黑狼骑的射手！在河对岸的柳树里！”有士兵嘶吼。
林缚抬头望去，河对岸的柳林在雨里影影绰绰，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身影在晃动。他们躲在暗处放冷箭，专杀城头的将领。
“我去解决他们！”林缚握紧长刀，就要下城。
“别去！”萧策抓住他的胳膊，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城门……不能没有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几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死死扒住门板，羯奴的嘶吼声近在咫尺。
“杀！”林缚怒吼着，挥刀砍向那些手，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而粘稠。
萧策用尽全力，将长枪插进缝隙，死死抵住门板。他的后背还在流血，却依旧咬紧牙关，断袖下的左臂青筋暴起，像要绷断的弦。
雨还在下，火还在烧，厮杀声震耳欲聋。
林缚望着萧策淌血的后背，望着城下跌入火墙的羯奴，望着远处柳林里闪烁的冷箭，突然明白了沈落雁那句话的意思——不必为不值得的人拼命。
可眼前这些人，这些断了臂还在撑着城门的，这些冒着冷箭还在射箭的，这些明明怕得发抖却依旧举着刀的……他们都是值得的。
值得用命去护。
他挥刀砍断又一只扒住门板的手，朝着城下嘶吼：“青阳的弟兄们！守住这道门！身后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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