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策披着蓑衣闯进来，断袖下的左臂青筋暴起，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往下淌：“羯奴动了！五千骑兵过了青阳河，正在围攻西门！”
林缚心里一沉。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王启年呢？”沈落雁追问。
“他的衙役在东门集结，说是‘护城’，却把流民往西门赶！”萧策的声音压着怒火，“分明是想借羯奴的刀，清剿河朔来的百姓！”
雨幕里，隐约传来西门方向的厮杀声，混着流民的哭喊，像一把钝刀在磨人心。
“萧策，带影卫去西门，守住城门！”沈落雁当机立断，“用沈家的旗号，让守城的兵丁听你调遣！”
“是！”萧策抱拳，转身时左臂夹着的长枪在雨里划出冷光，再没有半分迟疑。
“我去贫民窟。”林缚抓起墙角的长刀，“苏湄和那些病人还在那儿，王启年的人怕是会趁机下手。”
沈落雁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给他：“持此玉佩，可调动城东的护卫。记住，保住人，账册的事已了，不必再为不值得的人拼命。”
林缚握紧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清醒。他冲进雨里，马蹄踏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朝着城东疾驰。
贫民窟的雨，比别处更冷。
土屋在雨里摇摇欲坠，苏湄正指挥着几个能动的病人，用木板加固屋顶。那个从河朔带回来的孩子抱着草药篓，蹲在屋檐下，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巷口——那里的雨幕里，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苏姑娘，快走！”林缚翻身下马，将长刀横在身前，“王启年的人来了！”
苏湄脸色一白，却依旧把最后一包草药塞进病人怀里：“往南走，沈家的药铺在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
病人刚跑出没几步，巷口就传来了呐喊。王启年的衙役举着刀冲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天被砸晕的那个横肉衙役，此刻额角缠着绷带，眼里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抓住林缚！杀了这些流民！王大人有赏！”
刀光在雨里闪着冷光，朝着最前面的病人砍去。
“小心！”林缚挥刀格挡，火星在雨里炸开。他左臂的伤口被雨水浸得发疼，却不敢有丝毫松懈，长刀舞成一团光，将流民护在身后。
苏湄捡起地上的短刀，护在孩子身前，裙角被雨水泡得沉重，却依旧站得笔直：“林缚，带他们走！我断后！”
“一起走！”林缚怒吼着，一刀劈倒两个衙役，血水混着雨水在泥地里蔓延。
可衙役越来越多，像潮水般涌进来，将他们困在狭小的巷子里。一个老妇人跑得慢，被刀砍中了后背，惨叫着倒在泥水里，血很快被雨水冲淡，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红。
“林大哥！”孩子突然尖叫，指着林缚身后。
林缚回头，见那横肉衙役正举着刀，朝着苏湄砍去。他想回防，却被三个衙役死死缠住，刀锋擦着他的肋下滑过，带起一串血珠。
就在这时，雨幕里突然射出几支箭，精准地钉在衙役的手腕上。惨叫声中，十几个穿着黑衣的护卫冲进来，刀光比雨更冷，转眼就砍倒了一片衙役。
“沈姑娘有令，护林缚先生周全！”为首的护卫抱拳，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
横肉衙役见状，骂了句脏话，带着剩下的人狼狈逃窜。
“多谢。”林缚喘着气，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护卫摇头：“沈姑娘说，西门告急，萧校尉请先生速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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