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城砖都在发颤。
林缚深吸一口气，走到垛口边，望着关外越来越近的羯奴大军。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一片移动的金属荒原。
他知道，这一战，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或许，他们真的守不住孟门关了。
可他不后悔。
就像那些被火烧过的野草，就算只剩下根，也要在春天到来之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阳光的方向，拱出一点绿芽。
他的刀，已经准备好了。
孟门关的血，还在热着。
战斗的号角，在荒原上凄厉地响起，像一曲即将奏响的悲歌。
羯奴的黑狼骑在关外列阵时，连风都带着股嗜血的腥气。五千铁骑踏碎荒原的石子，马蹄声沉闷如擂鼓，从北向南推进时，扬起的沙尘遮得日头昏昏沉沉，竟把正午熬成了残阳如血的黄昏。
林缚站在西墙垛口，指尖抠进城砖的裂缝里——那是前几日被投石砸出的新伤，边缘还带着未干的砂浆。他望着关外那面狰狞的黑狼旗，旗角的猩红布条在风里狂舞，像极了三年前河朔战场上见过的景象。
“是黑狼骑的主力。”身旁的赵衍老将军咳了两声，玄色铠甲上的裂痕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他们要借西墙的缺口冲阵，这是要踏平孟门关，直取青阳的意思。”
林缚喉结动了动。孟门关往西是险峻的雁回山，往东过了河朔平原，便是青阳城的屏障。一旦这里失守，羯奴的铁骑不出三日就能兵临青阳城下。
“火油备足了吗？”他侧头问身后的萧策。
萧策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却把长枪握得死紧：“城头堆了三十桶，弟兄们都憋着劲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楼下那些裹着伤布的士兵，声音沉了些，“就是……能战的只剩不到四百了。”
林缚没说话，只是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关外的羯奴已开始调整投石机，那些磨盘大的巨石被绞盘缓缓拉起，悬在半空，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巨兽。
“放！”
羯奴将领的嘶吼穿透风声，巨石带着尖啸砸向城楼。林缚拽着身边一个瘸腿小兵往垛口后扑，耳旁炸开轰然巨响，城砖碎屑像冰雹般砸下来，混着士兵的惨叫——西墙的裂缝又扩开半丈，露出后面黄土混着碎石的内里。
“填沙袋！快！”萧策的嘶吼带着血腥味。
士兵们扛着沙袋往前冲，有人刚跑到裂缝边，就被流矢射穿了喉咙，沙袋滚落在地，露出里面的稻草，被风卷得漫天飞。林缚搭弓射箭，箭簇穿透一个羯奴弓箭手的咽喉，却看到更多投石机已对准了那道裂缝。
第二波巨石落下时，林缚听见了木柱断裂的脆响。他抬头望去，西墙顶端竟从裂缝处往下塌陷，十几个士兵连人带砖坠向城下，瞬间被关外的羯奴步兵捅成了筛子。
“黑狼骑动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喊。
林缚转头，心脏猛地缩紧——五千黑甲骑兵列成楔形阵，最前方的骑士举着狼牙棒，黑甲上的狼头纹身在残阳下闪着油光。他们的战马喷着响鼻刨着蹄子，距西墙缺口不过百丈，马蹄声震得城楼都在颤。
“火油！”林缚嘶吼着拽过油桶，往裂缝处的沙袋上泼。火油顺着裂缝往下淌，在城下积成一滩，被风卷出刺鼻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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