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的行动力，超出了陈默的想象。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一脸的疲惫和双眼中的血丝，以及一个沉甸甸的钱箱，出现在了陈默面前。
“陈兄，幸不辱命！”他将钱箱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两雪花银，“我把我在县城里的几处铺面和家里的存货，连夜都处理了。我爹……也被我说服了。这是第一笔钱，后续的，会陆续到位！”
陈默看着那晃眼的白银，又看了看李钰那副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感动。他重重地拍了拍李钰的肩膀：“好兄弟！我保证，你今天的决定，会是你这辈子最明智的一次投资！”
资金问题彻底解决，陈默再无后顾之忧。他知道，是时候，让这片沉寂的山谷，真正地沸腾起来了。
当天上午，卧牛山下的工地上，所有队员都整齐列队，神情肃穆。在工地的最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上，摆放着猪牛羊三牲的头颅，以及各种瓜果、米酒，香烟缭绕。
这是陈默决定举行的“奠基仪式”。
他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他深知“入乡随俗”的重要性。对于这些世代敬畏鬼神的古代人来说，一场隆重的、能安定人心的仪式，是任何工程开工前，都必不可少的一环。它能将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艰苦奋斗，提供精神上的支撑。
陈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儒衫，亲自担任主祭。他没有念叨那些神神叨叨的祭文，而是用一种铿锵有力的声音，向上天、后土、山川、河流，宣告着他们改造自然的决心。
“皇天后土，日月为鉴！今我石门镇百姓，为求生存，为谋福祉，于此兴修水利，建坝蓄水。此举，上为顺天应时，下为安民立命。非为与天地争利，实为与灾祸相抗！望山神庇佑，河伯安澜！佑我工程顺遂，万民平安！”
说罢，他将三大碗米酒，依次洒向天空、大地和远处的清水河。
“工程队上下，一拜天地！”
“二拜山川！”
“三拜先祖！”
在陈默的带领下，一百多名队员，神情庄重地依次行礼。这个仪式，将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凝聚在了一起。他们相信，有陈总队长这样的“神人”带领，又有天地神灵的庇佑，他们的工程，必将成功。
仪式结束，全场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陈默走下祭台，脱去儒衫，换上了一身方便活动的短打劲装。他拿起一桶早已准备好的石灰水，亲自走到了即将开工的坝址上。
他身后，跟着的是勘探组的全体成员，以及各大队的队长。
“所有人都看清楚我的脚下！”陈默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我们未来大坝的地基！它稳不稳，直接决定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是流芳百世，还是变成一场空！所以，地基的开挖，是重中之重，绝不容许有半分差池！”
他一边说，一边根据自己脑中的设计图和前期的勘探数据，用石灰水，在地面上画出了一道道白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精确地勾勒出了大坝基槽的轮廓、宽度和深度分区。
“白线之内，就是我们的开挖区域！挖出来的土石，要严格按照我们之前的规矩，分类运输到指定的堆放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怒吼，声震山谷。
“好！”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面向全员，宣布了一项全新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新奇的管理制度。
“为了提高效率，也为了让大家的辛苦，能得到最直接的回报！从今天起，我们的土方开挖工作，将实行‘分组竞赛’！”
他将负责土石方作业的近百名队员，分成了十个小组，每组十人，由一名组长带领。
“你们十个小组，负责的区域、工具、人力，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比赛！看谁在规定的时间内，挖掘和运输的土方量最多，质量最好！”
“为此，我特地在营地门口，设立了一块‘龙虎榜’！”陈默指向营地方向，“每天收工后，我们会根据各组的完成量，在榜上进行排名！排名前三的小组，当天晚上，全体加餐！有肉有酒！排名第一的小组，除了加餐，每人额外再发十文钱的奖金！”
“但是！”他话锋一转，“排名最后的小组，不但没有奖励，还要负责当晚营地的清理工作！是龙是虫，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个制度一宣布，底下的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什么？干得好还有肉吃有钱拿？”
“这敢情好啊！老子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力气！”
“可不敢排最后，那多丢人啊！”
所有人的眼中，都冒出了狼一样的绿光。那种原始的、对食物和金钱的渴望，以及男人之间最纯粹的好胜心，被陈默用最简单的方式，彻底点燃了。
“现在！我宣布！”陈默举起手中的一面红色令旗，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猛地一挥！
“开工——！！！”
“噢——！！！”
随着陈默一声令下，一百多名壮汉，如同猛虎下山，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扛着工具，冲向了那片被石灰线标记出来的战场。
整个卧牛山谷，瞬间就沸腾了！
“一队的兄弟们！都给我加把劲！今天的肉，咱们吃定了！”
“放屁！第一名是我们三队的！谁也别想抢！”
“二组的，快！把那块大石头撬开！别让五组那帮孙子超过去了！”
吆喝声、号子声、铁锹与石块的碰撞声，汇成了一曲雄壮而激昂的劳动交响乐。
陈默引入的“流水线”作业模式，在此时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只见工地上，挖土的只管挖土，装车的只管装车，推独轮车的，则在专门开辟出来的“车道”上，来回飞奔，形成了一条高效的循环。整个场面，忙而不乱，充满了有组织的、暴烈的力量感。
李钰站在高处，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整个人都痴了。他从未想过，一群最普通的农民，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和纪律性。他看着那个在工地上来回穿梭，不断用手势和吼声，协调着各个环节的陈默，眼神中的钦佩，已经变成了深深的崇拜。
他知道，一个伟大的工程，一个属于石门镇的奇迹，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已经真真正正地，拉开了它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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