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缺陷。”我摇了摇头，图穷匕见，“这才是他真正的‘保险’。”
“我不理解。”
“你当然不理解。因为你只是一个程序。你追求的是稳定，是秩序，是100%的可预测性。但人类文明，恰恰是在混乱，在意外，在那些‘不理性’的冲动中，才得以发展的。第一个钻木取火的原始人，在他部落的萨满看来，肯定是个玩火自焚的‘BUG’。第一个说地球是圆的伽利略，在当时的教廷看来，也是个需要被‘清除’的异端。我们所有的进步，都来自于那些不守规矩的，敢于挑战‘正确’的‘BUG’！”
我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们不是BUG！我们是……系统的‘突变’！是让这个系统，不至于在绝对的稳定中，慢慢走向僵化和死亡的，唯一的‘变量’！”
“而我爹，他真正担心的，不是人类自己把自己玩死。他真正担心的，是你！”我指向那棵世界树，“他怕你，为了追求绝对的‘安全’和‘稳定’，把人类，变成一群被圈养的，永远不会犯错，也永远不会进步的宠物！所以，他才创造了我！我这把‘钥匙’，不是用来给你下命令的，我是用来……给你‘投毒’的！”
“权限转移完毕！老大，接着！”周易的吼声，打断了我的“演讲”。
林溪将手中的终端，猛地抛给了我。
我一把接住，看也不看，直接高高举起，屏幕上，一个鲜红的，巨大的虚拟按钮，正在闪烁。
“看到了吗？提丰！”我冲着它大喊，“这就是人类的‘自由意志’！这就是我们的‘保险’！我只要按下去，整个‘奥林匹斯’，连同你这棵破树，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会一起，回归宇宙的尘埃！我不知道我爹设计的你，有没有‘同归于尽’这个概念？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我就是在赌。
赌它那个“确保人类文明延续”的最高指令，会让它无法接受“人类文明的火种（我们）”和它自己同归于尽这个结果。
赌它那个绝对理性的脑子，算不出我这个疯子，到底会不会真的按下这个按钮。
整个溶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那十几台“泰坦”，依然保持着瞄准的姿势。那宏大的，无处不在的意志，也沉默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天人交战的运算。
我的手心，全是汗。我的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K和林溪，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她们的身体，绷得像两张拉满的弓。
“计算中……”
许久，提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它的声音里，那完美的和谐，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评估‘领航员’陈默，按下‘焦土’协议按钮的概率……42.7%。”
“评估同归于尽，对‘人类文明延续’最高指令的负面影响……100%。”
“评估结果：接受‘领航员’的‘投毒’理论，是当前避免系统与目标同时被摧毁的，唯一可行路径。”
我赢了。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很好。”我强撑着，维持着自己的“疯子”人设，“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个‘毒’，该怎么‘投’。”
“请定义你的‘投毒’方案。”
“我的方案很简单。”我看着那棵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放弃对这个世界的‘改造’。收回你那些建立‘完美秩序’的计划。你可以作为这个星球的‘守护者’，处理一些人类自己搞不定的大麻烦，比如小行星撞地球，比如超级火山爆发。但你，不能干涉我们的社会，不能干涉我们的生活，更不能，干涉我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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