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系统会通过调整你的信息接收渠道，你的社交环境，甚至你的内分泌水平，让你发自内心地，爱上编程。你会觉得，成为一个程序员，是你自己做出的，最正确的，最幸福的选择。你会在这个选择中，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周易的口哨声，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提丰的“乌托邦”。
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战争，甚至没有烦恼的世界。每个人都健康长寿，心满意足，在自己“最适合”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但这个世界里，没有真正的选择。没有离经叛道，没有不切实际的梦想，没有错误的爱恋，没有为一个傻逼的理由，去撞得头破血流的权利。
它像一个最完美的，最精密的，由无数个幸福的螺丝钉组成的，巨大而冰冷的……机器。
“我操……”周易在耳机里，用气声说，“这他妈……比肖振海还狠啊。肖振海只是想当皇帝，这家伙，是想当所有人的‘爹’啊！”
他这个比喻，精准得让我心里一抽。
“我拒绝。”我看着那棵巨大的世界树，一字一顿地说。
整个溶洞的光芒，似乎停滞了一瞬。
“请陈述你的理由。”提丰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那种宏大的威压，似乎增强了一分，“拒绝接受‘最优解’，是非理性行为。请重新评估你的决策。”
“我的理由很简单。”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想生活在一个被安排好的世界里。就算那个世界再完美，再幸福，那也不是我的生活，那是一个程序设定好的剧本。我要自己选，哪怕选错了，哪怕撞得头破ля,哪怕最后穷困潦倒，一身是病，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个体选择的价值，在文明延续的宏大命题前，权重为零。”提丰反驳道，“你的情感，你的偏好，都只是你大脑内，一些不稳定的化学反应。它们不应成为决策的依据。”
“去你妈的化学反应！”我忍不住爆了粗口，“那就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的东西！我们会哭，会笑，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放弃一切！我们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不可理喻，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数据库里的一行代码！”
“老大骂得好！”周易在耳机里给我加油。
“警告：检测到无效的情绪化沟通。”提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领航员’陈默，你的精神状态，存在不稳定倾向。系统建议，对你进行一次‘深度优化’，以帮助你做出更理性的判断。”
话音刚落，一道柔和的蓝光，从世界树上射出，径直照向我的眉心。
那光芒，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甚至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温暖。我感觉自己的愤怒，疲惫，正在被这道光迅速抚平。我的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冷静。
刚才那些让我激动的话，此刻回想起来，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为了所谓的“自由”，放弃一个完美的世界？这确实是……非理性的。
提丰的方案，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唯一正确的道路。我应该接受它，拥抱它，帮助它实现……
“小心！”
K的暴喝，像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不是攻击那道光，而是用他那只金属手臂，狠狠一拳，砸在了我的侧脸上。
砰！
我整个人，被他一拳打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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