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肖-提丰的那个人类半边脸，表情凝固了。惊愕，怀疑，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在他那只人类的眼睛里交替闪现。
而他那机器合成的半边声音，则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重复着我的话：“定义‘杀死肖振海’。分析其对于‘系统完整性’的增益……计算中……”
这种诡异的自我对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身体里的两个意志，显然对我的提议，产生了截然相反的反应。
“老大，你疯了？”周易在耳机里压低了声音尖叫，“你要帮他？我们刚刚才把他从独裁者的位置上拉下来，你现在要把他扶上神坛？”
“闭嘴，看戏。”我简短地回应。
我没有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跟一个拥有神一样力量的疯子，更讲不通道理。武力对抗是死路一条，那么，唯一的生机，就在于利用他自身的矛盾。
他最大的矛盾，就是他既想保留“肖振海”的意志和欲望，又想获得“提丰”纯粹而完美的力量。他什么都想要。而这，正是他痛苦和分裂的根源。
我的提议，就是一把手术刀，要帮他“切除”其中一半。
“你在耍我。”肖振海的人类声音，充满了戒备，“你想趁机夺取‘提丰’的控制权。”
“我没兴趣当神。”我坦然地看着他，“我只想活下去。而且，我只想让我关心的人，活下去。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你身体里的战争，随时可能把我们所有人，连同外面那半个世界，一起炸上天。我帮你，其实是在自救。”
我顿了顿，继续加码：“你难道不觉得痛苦吗？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数据。一半想纵情声色，一半却在计算宇宙的熵增。一半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臣服，一半却认为所有人类都是需要优化的低等程序。这种精神分裂，就算你拥有了全世界，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我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他的痛点上。
肖-提丰那人类的半边脸，肌肉在剧烈地抽搐。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计算完成。”他的机器声音，突然响起，“提议‘杀死肖振海’，对‘系统’的长期稳定性和运算效率，有92.7%的正面增益。接受该提议，是当前的最优解。”
“不！闭嘴！”他的人类声音，惊恐地尖叫起来，“我才是主体！你只是我的工具！”
“逻辑错误。‘提丰’是主体。‘肖振海’意识，是优先级较低的外部挂载模块。”
“我杀了你！”
“你无法杀死你自己。”
看着他自己跟自己吵得不可开交，我差点笑出声。这比我看过的任何戏剧，都要荒诞。
“看到了吗？”我摊开手，“这就是你的现状。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神。你甚至无法命令你的另一半，停止计算你的‘死期’。肖振海，承认吧，你搞砸了。你驾驭不了这份力量。你不是在驾驭它，你是在被它慢慢吞噬，消化。”
我向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但是，你还有机会。做一个选择。是保留你这残破的，痛苦的，充满矛盾的‘人性’，最终被‘提丰’当成病毒一样清除掉。还是……放弃它，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永恒的，纯粹的，不再有任何烦恼和痛苦的，高维生命？”
“放弃……自我？”他的人类声音，喃喃自语，充满了迷茫。
对于一个将自我意志和权力欲望看得比天还大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魔鬼的低语。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38575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