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有察觉，一道沉默如山岳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静立在厨房那扇虚掩的门外。
陆烬似乎也是刚处理完夜间巡逻的布防事务，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他没有走进来，只是透过门缝，沉默地注视着里面那个累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的目光极沉，极深。先是扫过那些已经放凉、堆放整齐的馒头和花卷，数量多得惊人，可见她这一天的辛劳。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她那张写满疲惫的睡颜上。
他的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阴影处停留了片刻，又落在她那双无意识蜷缩着的、泛着不正常红晕的手指上。厨房虽然生了火，但夜深寒气重，她穿着单薄，显然冻得不轻。
陆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惯常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波动，像是冰面下涌动的暗流。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过的情绪——有些不悦，有些……烦躁。是对她不懂得爱惜身体的不悦？还是对别的什么？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近一分钟。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猛地转身，脚步无声却迅速地离开，身影融入了走廊的黑暗中。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件厚重、看起来就十分暖和的深灰色羊毛毯子。那毯子质地很好，即使在末世前也算得上奢侈，如今更是罕见，似乎是他私人的物品。
他再次停在厨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项比潜入敌营更艰巨的任务般，极其轻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落地无声，生怕惊扰了那个倚墙浅眠的人。厨房里很安静，只有蒸汽氤氲的微响和柴火燃烧的细碎噼啪声。
他走到林初夏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她的呼吸清浅，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即使在梦里也在为什么事情操心。
陆烬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他展开手中的毛毯，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截然不符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缓缓地、轻轻地披盖在她的肩膀上，仔细地将边缘掖好，确保温暖的羊毛能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
就在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极其轻微地擦过她微凉的脸颊皮肤时——
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陆烬的手臂猛地一僵，手指瞬间蜷缩收回，速度快得惊人！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深邃难辨，紧盯着自己刚才碰到她的指尖，仿佛那里留下了什么灼人的印记。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温暖太过舒适，也许是那极其轻微的触碰，睡梦中的林初夏无意识地动了动。她的脸颊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本能地往柔软温暖的羊毛毯子里更深地埋了埋，发出一声极轻极浅、带着满足和慵懒的喟叹：“嗯……”
这声无意识的呢喃，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过陆烬的心尖。
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冷冽如寒冰的眸子，此刻却一瞬不瞬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毫无防备的睡颜。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挣扎，有困惑，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许也不愿承认的……温柔和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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