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3553725" ["articleid"]=> string(7) "6303646"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0章" ["content"]=> string(12717) "
皇朝号赌船的混乱被迅速压下。
周植被谢凛的人拖走,不知去向。赌场经理出面安抚受惊的宾客,声称只是“意外纠纷”,并奉上昂贵的酒水和小食作为补偿。
音乐重新响起,筹码再次碰撞,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枪击和指控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就是港城,纸醉金迷之下,吞噬一切,也遗忘一切。
我在阿欣的陪同下,通过专用通道离开赌场,登上停靠在船尾的一艘快艇。
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吹散了裙摆上沾染的烟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快艇破开墨色的海面,朝着港岛驶去。远处,“皇朝”号依旧灯火辉煌,像一座漂浮的墓碑,埋葬了周植今晚所有的体面和野心。
回到半山别墅,已是深夜。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谢凛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件深色衬衫,领口松散地敞开着,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轻晃。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戏看得还过瘾?”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我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阿欣无声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你的‘礼物’,很别致。”我说。那条蛇,那段视频,还有恰到好处的枪声。
谢凛嗤笑一声,仰头喝了一口酒:“这才哪到哪。周植那杂碎,命硬得很,断只手,死不了。”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不过,经此一事,他在帮里算是彻底臭了。三爷和炳叔已经放出话,要把他逐出帮会,清理门户。税务署那边,证据确凿,够他喝一壶。他现在,是过街老鼠。”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比预想的进展更快。
“你好像并不怎么高兴?”谢凛挑眉。
“高兴?”我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有些陌生,“看着他身败名裂,我当然痛快。但这还不够。”
谢凛盯着我,眸色深沉:“你还想要什么?”
“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不仅仅是背叛和侮辱。”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左腿膝盖,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下面扭曲的骨骼和永不消退的隐痛,“还有这身永远无法摆脱的伤,和那个……被他亲手扼杀掉的、曾经的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要他失去一切。财富,地位,权力,还有他视若生命的、那可笑的尊严和自负。我要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我面前,为他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忏悔。”
谢凛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欣赏,又像是……共鸣?
半晌,他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着嘲讽或玩味的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
“江金凤,我果然没看错你。”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又倒了一杯酒,走过来,递给我,“你的狠,藏在骨子里。比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蠢货,有意思多了。”
我没有接那杯酒,只是抬头看着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谢凛也不勉强,自己拿着那杯酒,靠在沙发背上:“趁他病,要他命。帮里那些老家伙,没了周植这个挡箭牌,又忌惮我,正好可以趁机把他们的地盘和生意,一点点收编过来。至于周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那只手废了,成了残废。帮里容不下他,外面想找他算账的人多的是。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会替我们料理他。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我:“在那之前,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我微微一怔。
“见他?”
“对。”谢凛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看看我们这位昔日的周老板,如今是怎么一副落魄光景。我想,那场面,你应该会喜欢。”
我没有立刻回答。
去见周植?去看他狼狈不堪、摇尾乞怜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不是心疼,而是一种混合着恨意、快意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好。”我听到自己说。
我也想亲眼看看,他那张曾经吐出刻薄言语的嘴,是如何哀求的。想看看他那双曾经嫌恶地打量我的眼睛,是如何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
谢凛对于我的回答似乎毫不意外。“明天下午,我带你去。”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放下杯子,朝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江金凤,”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别心软。”
心软?
我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因为常年握枪而留下的薄茧,还有手腕上几处细小的、早已愈合的疤痕。
对于周植,我的心,在三年前他把我独自留在东南亚匪窝里吸引火力、自己仓皇逃命的那一刻,就已经硬如铁石了。
第二天下午,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谢凛亲自开车,没有带阿欣,也没有带其他手下。
车子穿过市区,驶向港城边缘一片鱼龙混杂的旧城区。这里街道狭窄,楼房破败,与中环的繁华判若两个世界。
最终,车子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后巷口停下。
“他在里面。”谢凛熄了火,指了指巷子深处一个挂着破旧灯箱、写着“住宿”二字的小旅馆,“301房间。”
我推开车门下车,潮湿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左腿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疼痛都加剧了几分。
谢凛没有跟上来,他只是坐在车里,点了支烟,隔着车窗玻璃,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你自己上去。”他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场面,有些话,需要我和周植单独了结。
我踩着坑洼不平的地面,一步步走进昏暗的巷子。旅馆门口坐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对进出的人漠不关心。
沿着狭窄、散发着异味楼梯上到三楼,找到301房间。门是那种老旧的木门,漆皮剥落,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我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浓重的酒气从门缝里飘出来。
没有敲门,我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破床,一个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和一个脏兮兮的洗手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酒味和一种伤口腐烂的臭味。
周植就蜷缩在那张破床上,背对着门口。
他穿着昨天那件已经变得皱巴巴、沾满污渍的西装外套,右手手腕处胡乱缠着厚厚的、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扭曲的骨骼形状。
左手握着一个廉价的白酒瓶子,地上还滚落着几个空瓶。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蜷缩得更紧,含糊地嘶吼:“谁?!滚出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关上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缓慢地转过身。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时,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极致的惊恐。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灰败,因为疼痛和酒精,整张脸都扭曲着,看起来丑陋又可悲。
我慢慢走过去,高跟鞋踩在肮脏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走近了,更能看清他的惨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裂,显然除了手腕的枪伤,他还挨了别的揍。
头发油腻板结,眼神涣散,哪里还有半分昨天在赌场里的嚣张。
“江……金凤……”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他那只废了的手腕上。“看来,以后不能用这只手,搂你的那些‘莉莉’了。”
周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我的话刺激到了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是你……都是你害的!”他忽然激动起来,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抓起地上的一个空酒瓶,想朝我砸过来,却因为虚弱和醉酒,瓶子脱手滚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喘着粗气,眼神怨毒地瞪着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和谢凛那个杂种联合起来搞我,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江金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鬼?”我轻轻重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蜷缩在角落里的狼狈模样,“周植,你现在这样,和鬼有什么区别?”
我弯下腰,凑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臭和伤口腐烂的恶臭。
“还记得吗?”我盯着他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我跛脚走路难看,说我脸上的疤恶心。现在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条断了腿、只能在阴沟里腐烂发臭的瘌皮狗?”
周植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说我脏了,”我继续说着,声音不高,却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最后的尊严,“那你呢?被帮会抛弃,被仇家追杀,像老鼠一样躲在这种地方,靠着劣质酒精麻痹自己……周植,你现在,比我脏一万倍。”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周植终于崩溃了,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抱住头,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剧烈颤抖,“我错了……金凤,我知道错了……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吧……求求你……”
情分?
我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哀求我的男人,心里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情分?”我直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早在你说我恶心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副令人作呕的惨状,转身朝门口走去。
“金凤!别走!”周植见我离开,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爬过来抓住我的脚踝,“救我……救救我……他们会杀了我的!看在我曾经爱过你的份上……”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爱?”我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你的爱,太廉价,我承受不起。”
拉开门,外面昏暗的光线涌了进来。
“哦,对了,”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他,“忘了告诉你,谢凛向我求婚了。”
周植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摧毁的绝望。
“而我,”我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缓缓地,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答应了。”
不再理会身后那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和诅咒,我径直走出房间,关上了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走下楼梯,走出肮脏的巷子。
谢凛的车还等在那里。他靠在车边,烟已经抽完了,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爽了?”他问。
我没有回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驶离这片令人窒息的贫民窟。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雨水冲刷着肮脏的街道,也冲刷着某些更加肮脏的过往。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周植那绝望哀求的脸,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没有心软,只有一种大仇得报后的、空茫的疲惫,以及一种……对新生活的,冰冷的期待。
谢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准备一下,下周,我们订婚。”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37732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