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在夜幕中滑行，车内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谢凛的手一直搭在我腰上，指节偶尔无意识地轻敲，像在思考，又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
我僵硬地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墨绿色丝绒长裙的布料摩挲着皮肤，带来细微的异意。
左腿的旧伤在密闭空间里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此刻身处何地，身边是谁。
“怕了？”谢凛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侧过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怕什么？”
他低笑一声，手指收紧，几乎掐进我腰间。
“怕见到旧情人，把持不住？还是怕我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做点什么？”
“谢凛，”我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平稳，“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合作？”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灼热的呼吸交织，“江金凤，你搞清楚，是我收留你，是我给你机会报仇。合作？你拿什么跟我合作？你这副残破的身子，还是你那点可笑的恨意？”
他的话语刻薄而直接，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仅剩的尊严。
我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至少，我知道周植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他保险柜的密码，比如，他书房暗格里的账本，再比如……他后背肩胛骨上，那个只有我知道的胎记形状。”
谢凛的眸色沉了沉，审视着我，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价值。片刻，他松开手，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最好如此。”他淡淡地说，“别让我觉得，这笔买卖亏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会员制俱乐部门口，门廊低调奢华，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
谢凛先下车，然后伸出手，不是扶，而是带着一种强势的占有姿态，将我揽在身侧。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牢牢扣住我的腰，几乎半抱着我踏上台阶。
我不得不将一部分重量倚靠在他身上，这让我感到屈辱，却又无法挣脱。左腿的跛态在这样紧密的贴合下，反而没那么明显了。
俱乐部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里漂浮着雪茄、香水和高档酒精的味道。
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妆容精致的女人低声交谈，看到谢凛进来，不少人停下动作，目光或敬畏或谄媚地投过来。
“凛哥。”
“凛爷。”
问候声此起彼伏。
谢凛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揽着我径直穿过大厅，走向最里面一个更大的包厢。
他的存在感太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落在我身上。
好奇，探究，惊艳，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对我这个突然出现在谢凛身边、脸上带疤、走路还有些不便的陌生女人。
我挺直脊背，忽略那些视线，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
包厢的双扇雕花木门被侍者推开，里面喧嚣的人声和音乐声瞬间涌出。
烟雾缭绕，觥筹交错。
然后，我看到了他。
周植。
他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穿着一身骚包的浅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怀里正搂着那个在包厢外见过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大学生。
他侧着头，不知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逗得她咯咯直笑，满脸娇羞。
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和昨天那个在背后用最恶毒语言形容我的男人，判若两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植也看到了我们。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瞳孔猛地收缩，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搂着那女孩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勒得女孩微微蹙眉。
整个包厢也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相携而来的谢凛和我身上。
谢凛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揽着我，步履从容地走进包厢，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哟，这么热闹。”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周老板，好久不见，气色不错。”
周植像是这才回过神，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孩，站起身，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凛、凛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慌乱和……惊艳？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昨天还被他贬为“恶心死了”的跛脚丑妇，今天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港城最顶级的场合，站在连他都忌惮三分的谢凛身边。
我看着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心脏像是被冰水浸过，又像是被烈火灼烧。
恨意翻涌。
谢凛的手在我腰间轻轻捏了一下，像是在提醒我。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周植的目光，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冰冷，又带着几分嘲弄。
“周植，”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落针可闻，“不认识我了？”
周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旁边的那个女大学生看看我，又看看周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跟着白了。
谢凛低笑出声，揽着我，径直走到主位的沙发坐下，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己家。他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慢条斯理地剪开一支，点燃。
烟雾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抬眼，看向依旧僵在原地的周植，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周老板，不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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