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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站在原地,心脏跳动得极快,那是恐惧后的庆幸,庆幸死的人不是程霜。
可当他出现在程霜面前,看到满身是血的她,情绪完全失控了,脱口而出的话成了一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他不记得当时程霜是什么表情了。
他只知道,那日的阴影成了他后面无数次的噩梦,惊醒时的恐慌,他从来没那么害怕过。
所以他只能一步步地逼自己清醒。
爱人就会有弱点。
爱人就会痛。
没有人能拒绝太阳,他也是俗人,不能例外。
他们的婚姻形如摆设,他无视程霜的痛苦,无视程霜的乞求,连表面恩爱也都摒弃了。
可他没想到,第七年,程霜会提离婚,更没想到,程霜会自杀。
助理冲进办公室告诉他的时候,他以为程霜又在闹剧重演,以为她连同助理欺骗他。
他本来就因为程霜提离婚感到厌倦,当场就冷下脸说:
“要死,就死远一点。”
可话音落下那刻,他正在运作的电脑里弹出了今日的新闻。
谢太太跳海自杀。
当下,他怔住了,瞳孔微缩。
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助理在说什么,好像在说,尸体已经从海里捞起来了,警察让他去认。
程霜死了,真的死了。
带着不甘和遗憾,带着对他的怨怼死在了冰冷的大海里。
可她明明那么怕冷,还是京市的冬天,飘着初雪。
连脚脖子碰到点冰都会斯哈斯哈叫的小姑娘,是抱着怎么样的决心去赴死的呢?
他想不明白,不敢想,一想就要崩溃了。
所有人让他节哀,只有裴璟川说:“你不是不爱她吗?死了正好,连戏都不用再演了。”
那刻,他终于自嘲地笑了。
吊唁那日,常年在边境的孟西炽也回来了,他站定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的,双眼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晚了?”
“可我怕我看到你就会唤醒我的占有欲,控制欲,这些情绪会让你痛苦崩溃,我怕你恨我,怕你死,所以我连半步都不敢踏进京市。”
“可你怎么还是死了?”
他说,程霜,不是你捡到了我吗?不是你说带我回家的吗?
可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喜欢了程霜好多年。
孟西炽是断了线的风筝,是程霜让他重新有了归宿,是程霜稳稳地托住了他,拽住了他。
所有人都爱程霜,爱得无声却又炽热,所有人都在遗憾,都在感慨,除了他自己,明明得到了别人没得到的一切,却就那么大方地挥霍了。
十年时间,程霜爱了他十年。
最终连生命也给了他,可他呢?
谢聿修很想笑,他后悔了。
在三十岁那年,终于吃到了悔意的滋味,他开始回想关于程霜的一切,所有的蛛丝马迹。
他突然发现,程霜早就不快乐了。
悔恨如潮水涌来。
谢聿修咬着牙强撑着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卸下了谢家掌权的位置,托着他弟弟成了新的掌权人,最终在程霜自杀的深海找到了归宿。
他想,程霜走慢点。
再走慢点。
这次他不叫她等了,不叫她痛了。
可——
他还是迟了。
谢聿修是在三天后醒来的。
他躺在病床上,睁开双眼,安静地望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从前没人教会他的爱,程霜终于教会了他。
以生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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