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定远侯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身后，是满座宾客的窃窃私语，是江晚宁凄厉的哭嚎，是江慎一家土崩瓦解的狼狈。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萧远跟了出来，步步紧随。
「阿萤！」
「我们谈谈。」
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将军想谈什么？谈你当初的愚蠢，还是谈你现在的愧疚？」
「我……三年前，是我不对。我愿意补偿你，只要你……」
「补偿？」我终于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拿什么补偿？是能让时光倒流，还是能让我死而复生？」
「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江萤了。将军，你认错人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转身决然离去。
我知道，他会跟上来。
愧疚，是这世上最难缠的情绪。它会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的心脏，让他日夜难安。
而我，就是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回到医馆时，天已经全黑了。
师父正坐在堂中，悠闲地擦拭着一个盛放毒虫的瓦罐。
他没有戴面具。
烛光下，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眼角下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尾一直蔓延到下颌，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平添了几分阴鸷。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看他，只是淡淡地问：「都解决了？」
「嗯。」
我将定远侯府的乱局简单说了一遍。
师父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擦拭好的瓦罐放回原处。
「沈玉案帮你，不是白帮的。那只笑面狐狸，心思比谁都深。你小心，别被人当了刀，还替人数钱。」
「我明白。他要对付的，也是我想对付的。」
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沈玉案这句话，在我脑中盘旋。
他指的是谁？江慎吗？不，一个定远侯，还不值得他亲自布局。
「还有萧远。丫头，为师提醒你一句。」
「报仇可以，但别把自己的心搭进去。」
「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迟来的深情，最是麻烦。」
我沉默了。
「我不会。」
「最好是这样。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给的。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你要办的第二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从药柜顶层取下一个尘封的木盒，扔给我。
「去一趟朔州，镇北军的军营。」
「把这个，亲手交给萧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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