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细长的小白蛇正盘在她的脖子上。通体雪白，鳞片细密均匀，看上去像是一块被打磨得洁白无瑕的美玉。
如果换在平常在路边见到，温稚水或许会有心情欣赏一会儿。
可是黑灯瞎火的，熟睡时脖子上突然爬上一条蛇，她真的有些无福消受。
温稚水嘴一张，刚要准备大声喊人。小白蛇却似乎感受到她的动作，竖起蛇身，将脑袋凑到了她的唇边。
只要她一张口，就会给它来个爆头。
她不想吃蛇肉，嘴巴立马合住紧紧抿起。
白蛇看上去对她并没有敌意，乌黑的瞳仁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温稚水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和他大眼瞪小眼，头发都因为害怕竖了起来。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小白蛇的脑袋越降越低，最后轻轻地放在她的颈窝处，像是找到了归宿，绕在她脖子上的尾巴还一晃一晃的。
温稚水也看出这条蛇对她并没有敌意，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风，还是睡迷糊了，她竟然开口尝试和蛇打商量。
“蛇…蛇姐，”她斟酌用词，“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我有点怕。”
她说完，心中就是一阵后悔。
她有病吧？没事儿和蛇说什么话，蛇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呢……
摇晃的蛇尾幅度越来越小，到最后蔫蔫儿地停了下来。原本缠绕在她脖子上的蛇身竟然真的在缓缓抽离，慢慢爬到她的枕头边。
他将自己裹成一团，蛇头朝向她，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看她。
温稚水：“……”
蛇听懂人话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
嗯。
温稚水闭上眼，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是真的。闭上眼又重新睁开，转头一看，白蛇依然在睁着眼睛看她。
那眼神…怎么还有一种求夸的感觉？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温稚水心中的害怕减退大半，被好奇取代，“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你就晃三下尾巴。”
小白蛇的尾巴缓缓伸出，当着她的面开始小心地摇晃。
一下、两下、三下！
温稚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喜地瞪大眼睛，“你真的能听懂我说的话！你是妖怪吗？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小青？”
温稚水越说兴致越高，甚至忍不住高歌一曲，“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嗨呀嗨嘿哟嗨呀嗨嘿哟～”
小白蛇：“………”
不知怎的，温稚水第一次从一条蛇的眼神中读出了一抹无语。
她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好听吗？蛇姐。”
不知道是温稚水的哪句话戳到了小白蛇敏感的那根神经，原本乖乖盘卧在一旁的白蛇忽然有了动静。
温稚水被吓到，从床上跳坐起来，“蛇姐，你别生气。你要是觉得我唱的不好听我就不唱了，你可千万不要咬我。”
“我最害怕痛了。你要是不咬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西湖找官人！”
温稚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默默闭上了嘴。
小白蛇没有攻击她，而是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摆了一个造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温稚水。
温稚水细细端详——两个圆圈，圆圈的中间有一根粗长的棍子……
难道这是……
温稚水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忙不迭地别开目光，尴尬地道：“抱歉，蛇哥。”
“……”
小白蛇听到她更正了对自己的称呼，这才恢复原状，重新爬回枕头旁，目光里沾了一些委屈。
温稚水被这目光盯得心软，摸摸头，“对不起哦。”
小白蛇用脑袋轻轻揉蹭她的掌心，像是在对她撒娇。
温稚水忽然莫名地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条小蛇也是有够莽撞的。她和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她却这么亲近，如果她是坏人，早把它剥皮做蛇肉汤了。
不对，她现在好像就是坏人。
她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鸟叫。听上去像是乌鸦的叫声，有点难听。
温稚水并没有理会。
她又伸手摸了摸小白蛇的脑袋，乌鸦又叫了两声，这次的音量明显要比刚刚的大。
乌鸦发情了？温稚水眉头一皱。
“你怎么不理我？”
一只大手冷不丁地拍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幽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温稚水吓得一抖，捂住嘴巴缓缓转头向后看。
“为什么要捂着嘴巴？”云弈看着她奇怪的动作，皱眉问道。
温稚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哀怨地反问道：“你大晚上没事学乌鸦叫做什么？”
云弈脸上罕见地露出茫然的神色，“乌鸦叫？”
他明明仿的是夜莺的叫声，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乌鸦叫？
云弈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抿了下唇，“我找你。”
他原本就不擅长仿动物叫声，自己擅长的是直截了当的一刀致命，压根也不屑于去伪装哄骗任务目标。
只不过…因为下午的事情，他才特意学了夜莺叫声。
温稚水转身坐好，坐在床沿看他，“找我做什么？你下午害我那么惨。”
云弈低下头，轻声说道：“抱歉。”
这是云弈第一次说抱歉，语气充满了僵硬，像是呆板的机器复读脑中刚刚存档的台词，说不出的古怪。
他本是不想来寻她的，可是一想到走时侯爷冷冰冰的神色，再加上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像是全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她孤立无援的样子，很可怜。
温稚水也没料到他竟然会向自己道歉，只简单的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一个简单的道歉就想要我原谅你？我可是要被关在这里七日！”温稚水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大的七，“七日！七日！”
云弈抬起头，脸又板了起来，“你想怎么办？”
温稚水下巴轻轻扬起，脑袋转向一旁，哼哼两声没说话。
云弈嘴唇抿得更紧。
宿主，你蹬鼻子上脸，在作死。
哦。
温稚水不说话，一副大爷样儿看得云弈的耐心一点点的耗尽。
他目光胡乱扫了几眼，冷不丁地被床上的玩意儿吸引了目光，躯体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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