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姜卫国。
我曾以为他死了。
他瘦得像根竹竿，眼窝深陷。
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这间奢华公寓里扫视，活像个来踩点的贼。
“生生，出息了啊。”他嘿嘿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这地儿，一个月租金不便宜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的声音冰冷。
我没让他进门，但他侧身挤了进来。
“我回老家一趟。”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
他拿出孟书意喝剩的进口果汁，对瓶灌了一大口。
“你妈那病秧子，跟我说你在这儿上贵族学校。”
“我就来看看。”
“看完了。”我挡在他面前。
“你该走了。”
“哎，别急啊。”他伸出手拍我的脸，我迅速躲开了。
他的手又脏又黏。
“我听说，”他压低声音。
“你跟孟家的大小姐，搞在一起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你妈那个VIP病房，一天好几千。”
“生生，你哪来的钱？”
他笑得像只狐狸。
“你爸我虽然不争气，但这点道道还是懂的。”
“你被包了？”
“滚出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敢动手？”他有恃无恐。
“你妈的医药费还想不想交了？”
“你打我，我明天就去你学校闹，去孟家闹！”
“我就说你这个当儿子的，是怎么攀上高枝，怎么不管亲爹死活的！”
我颓然松开了手。
我爸说得对，我是个赌徒的儿子。
我天生就捏着一手烂牌。
“要多少。”我用力地问。
“不多。”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我马上走。”
五万。
魏哲给了我五万让我滚。
孟静言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当刀。
现在，我爸要我五万，让我当他的提款机。
我走进卧室，从孟先生给我的那张备用卡里，取了五万现金。
我把钱扔在他脸上。
“拿了钱，滚，永远别再出现。”
“哎哟，好，好！”他手忙脚乱地捡钱，眼睛里放着光。
“生生，你真是爸的好儿子。”
他把钱塞进怀里，溜了。
我站在客厅中央，闻着他留下的酸臭和廉价烟草味。
那气味混合着孟书意常用的香薰，让我觉得恶心。
我打开所有窗户。
孟书意回来时，皱了皱鼻子。
“姜生，你干嘛了？”
“怎么家里一股怪味？”
“点了根劣质的烟。”我说。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她怀疑地看着我。
“刚学会。”我掐灭了空气中不存在的烟头。
“讲题吧。”
她“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但我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22
我爸没有消失。
他像只甩不掉的苍蝇，在我身边嗡嗡作响。
三天后，他又来了。
“生生，爸手气不好，那五万，没了。”
我当时正给孟书意讲一道解析几何题。
“你先回房间。”我对孟书意说。
“为什么？谁啊？”
“一个推销的。”
我把孟书意推进房间，反锁了门。
我爸已经熟门熟路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杯茶。
那是孟先生送我的极品大红袍。
“这次要多少。”我站在他面前。
“二十万。”他张口就要。
“我没有。”
“你没有？”姜卫国冷笑着。
“这房子，这车，这女孩儿，你跟我说你没有？”
“生生，你爸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我告诉你，我打听清楚了，你伺候的，是孟家。”
“孟家多有钱，你不知道？”
“你只要开口，二十万，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行。”姜卫国点点头，站起来。
“那你开门。”
“我跟里面那个小姑娘聊聊。”
“我问问她，知不知道她家教的爹是个赌鬼。”
“我再问问她，她爸知不知道，他请的家教有个无底洞一样的爹。”
我攥紧了拳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见孟先生。”他露出了真实目的。
“你，是我儿子。”
“你的价值，就是我的价值。”
“我才是你爹，我来跟他谈。”
“你那个什么狗屁顾问，我来当。”
我气笑了。
“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爹。”他理直气壮。
“凭我教你，做人要狠。”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怎么带你”
“闭嘴！”我吼道。
我不想回忆。
那些在阴暗的地下赌场，看他出千，看他被人打，看他拖着我去跟债主下跪的日子。
“行，你等着。”
我拿出手机。
我没有打给孟先生。
我打给了孟静言。
“静言。”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遇到点麻烦，我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地址。”
“不用。”
“你帮我办件事，查一个叫姜卫国的人。”
“他所有的赌债，所有的案底。”
“明白。”
我挂了电话。
姜卫国得意地看着我：“怎么？”
“搬救兵了？叫你那个相好的？”
“你坐。”我拉开一张椅子。
“你不是想谈吗？我陪你谈。”
“我给你讲讲，这几年，你是怎么‘死’的。”
姜卫国的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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