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宋希念凄厉的哭喊和洛知之绝望的喘息声在回荡。
父皇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转为铁青，最后化为一片冰封的怒海。
“通敌卖国……”他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重量，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先剐过瘫软如泥的洛知之，然后，缓缓移向尖叫哭喊的宋希念，最后，落在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林竹喧身上。
“长公主，”父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绝对威压，瞬间掐断了宋希念所有的哭诉，“洛氏指认，你默许她接触机密，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宋希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拼命磕头，“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只是怜她身世，又见她有几分才情，偶尔带她出席些宴会……绝不知她是细作！更从未让她打听什么机密啊！是她污蔑！是她想拉儿臣垫背！”
她此刻是真的怕了。
通敌卖国，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哪怕她是公主，一旦沾上，也绝无幸理！
“不知？”我冷冷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皇姐方才不是还说，洛姑娘‘性子极好’，‘知情识趣’，甚至比太子妃更‘懂得如何让男子欢心’吗？如此‘知根知底’，怎会不知她包藏祸心？”
我这话，如同毒针，狠狠扎进宋希念的心窝。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宋卿声！你血口喷人！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设局害我！”
“够了！”父皇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嘶吼。
他疲惫又厌恶地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帝王的无情。
“洛知之，通敌卖国，构陷储妃，罪证确凿，押入天牢，严加拷问！务必撬开她的嘴，查出所有同党！”
“长公主宋希念，识人不明，纵容细作，有失察之罪！即日起，禁足公主府，无诏不得出！所有俸禄减半，闭门思过！”
“驸马林竹喧，”父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身为驸马，纳妓为妾，已是不堪！更与细作同处一室，泄露朝廷机密，罪加一等！革去所有官职爵位，打入天牢，候审！”
命令一下，禁军立刻上前。
如狼似虎地将瘫软的洛知之和林竹喧拖了下去。
洛知之面如死灰，不再挣扎。
林竹喧则杀猪般嚎叫起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不知情！臣是冤枉的！”
声音凄厉，渐行渐远。
宋希念听到自己只是禁足，刚松了半口气，但听到林竹喧被打入天牢，革爵罢官，又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这等于断了她一半的倚仗！
“父皇……”她还想再求情。
父皇却已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带下去！”
两名宫女上前，半搀半拖地将失魂落魄的宋希念带离了麟德殿。
所有人的目光，又悄悄瞟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睿王宋卿睿。
他虽然没有被直接指认，但谁都知道，他与洛知之关系匪浅。
此刻，他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父皇的目光也扫过他，带着审视和失望，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现在没有证据直接指向睿王，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太子，”父皇看向我，眼神复杂，“此事，你受委屈了。”
我躬身：“为父皇分忧，为国除奸，儿臣不敢言委屈。只是太子妃……”
“太子妃贤德，遭此构陷，朕心甚愧。”父皇当即道，“传朕旨意，赏太子妃东海明珠一斛，蜀锦十匹，以作安抚。即日起，解除禁足，恢复一切待遇。”
“儿臣代太子妃，谢父皇恩典！”我郑重行礼。
这一局，东宫大获全胜。
不仅彻底洗刷了余芷的冤屈，更借此扳倒了林竹喧，重创了宋希念，还将睿王逼入了极其被动的境地。
宫宴草草散去。
每个人离开时，都神色匆匆，心有余悸。
今夜的消息，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我走出麟德殿，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
胸中积郁多日的浊气，为之一清。
“殿下，”暗卫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洛知之已押入诏狱最底层，林竹喧关在天牢乙字号房。我们的人已经接管，绝不会让他们出任何意外，也不会让任何人接触。”
“很好。”我点头，“告诉审讯的人，不必顾忌，用一切手段，撬开洛知之的嘴！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上线、下线，传递过的所有情报，以及……睿王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
“还有，”我补充道，“看好宋希念，她不会甘心，肯定还会有动作。”
“属下明白！”
这一夜，京城无眠。
公主府被羽林卫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
长公主被变相软禁的消息，与驸马下天牢、名妓是细作的爆炸性新闻一起，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上层社会。
“听说了吗？那个‘京城第一菩萨’长公主，竟然纵容细作！被皇上禁足了！”
“何止是纵容！我看她就是同谋！不然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妓子？”
“驸马更惨，官爵一撸到底，下了天牢，估计难逃一死！”
“该！让他风流！纳个妾纳回个细作，真是报应！”
“最毒还是那洛知之，竟然是敌国细作！想想都后怕！”
“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忍辱负重，一举揭穿阴谋，这才是储君风范！”
“之前那些弹劾太子妃的御史，现在脸都被打肿了吧？”
“睿王殿下这次……怕是也惹了一身骚哦！”
舆论彻底反转！
“京城第一菩萨”的人设轰然崩塌，成了人人唾弃的“京城第一眼瞎”，甚至更不堪的称呼。
而我的声望，则在这场风波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诏狱深处。
凄厉的惨叫声，彻夜不息。
洛知之在专业的刑讯高手面前，那点可怜的意志力，很快就被摧毁殆尽。
她不仅交代了自己如何被敌国培养、派遣，如何利用美色和才情接近权贵，套取情报。
更重要的，她为了活命，开始疯狂地攀咬。
她供出了几个已经被我们掌握的底层联络人。
也供出了睿王侧妃是如何与她接头的。
甚至，她还爆出了一个关于宋希念的，更致命的秘密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她浑身血污，气息奄奄地哀求，“长公主……长公主她早就知道驸马与我之事！她不是伤心，她是想借太子的手除掉我！”
“还有……还有前世太子死后……她……她因为嫉妒太子妃，故意……故意将太子妃暗中接济贫民的消息，泄露给了……一伙流寇……导致……导致太子妃的庄子被洗劫，死了不少人……太子妃的娘家也因此受了牵连……”
负责审讯的暗卫心头巨震！
立刻将这份最新的、骇人听闻的口供，密封加急，送入了东宫。
当我看到这份口供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依旧被宋希念那深入骨髓的恶毒，激得浑身发冷。
原来，前世余芷家族受损，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这个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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