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留步！”妇人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子。
“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仙长收下……”
“不必了。”紫萱笑着推回她的手，“你们平安就好。”
重楼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却在紫萱转身时，习惯性的不动声色挡在她身侧。
目光扫过院外的黑暗，确认再无妖气，才与她并肩向外走去。
小姑娘扒着门框，挥着小手喊：“姐姐哥哥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紫萱回头挥了挥手，阳光恰好穿过云层，落在她脸上，笑得明媚。
重楼看着她的侧脸，方才被小姑娘说红的耳根，似乎又热了几分。
——
顾留芳攥着收妖袋，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一步步踏上玄道观的石阶。
晨露打湿了他的道袍下摆，沾着些尘土，倒衬得他脸上的颓废更重了几分。
“师弟回来了？”
廊下扫地的师兄见他，停下扫帚招呼。
顾留芳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沙哑。
“敢问师兄，师父何在？”
他对着迎面走来的二师兄拱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师父在禅房打坐，吩咐了不许打扰。”
二师兄见他神色异样，皱了皱眉，“你这是……”
“多谢师兄。”
顾留芳没听后半句，转身便朝禅房走去，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青玄子的声音恰好传来：
“留芳回来了。”
青玄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白须垂在胸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顾留芳将收妖袋放在案上，“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
“师父，弟子今日捉妖，遇上了女娲后人。”
青玄子眼皮猛地一颤，倏然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像两柄淬了光的剑：
“哦？她怎会出现在长安？”
“她……”顾留芳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她心中已有旁人了。”
案上的铜炉里，香灰轻轻抖落。顾留芳低着头，继续道：
“这些年，弟子总记着师父当年的话，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语气忽然平静下来，
“师父放心，弟子往后一心向道，再不会念及尘缘了。”
说完，他对着青玄子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拿起案上的收妖袋，转身便走。
木门合上的刹那，禅房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被风吹散的烟。
——
长安的夜色浸着水汽，青石板路上映着灯笼的暖光。
重楼并肩走在紫萱身侧，忽然开口，声音比晚风还柔：
“今日与蜘蛛精打斗，你很机敏。”
紫萱仰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睫上，像撒了把碎银：
“那是自然，毕竟有你这位魔尊当师傅，总不能太丢人。”
她故意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眼底却藏着笑意。
重楼被她这模样看得心头一痒，像有片羽毛在心上轻轻扫过，酥酥麻麻的。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紫萱却忽然停下脚步：“咳，那孩子说的话……”
“童言无忌罢了，我怎会在意。”
紫萱抢先开口，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袖，目光飘向远处的酒旗，像是在看什么热闹，耳根却悄悄红了。
重楼到了嘴边的话被堵回去，心里泛起丝丝涩意。
他看着她躲闪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在逃。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紫萱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轻快得有些刻意。
“好。”重楼应得干脆，伸手握住她的手时，指尖微微发颤。
不过一瞬，两人已站在紫竹林深处，荷塘里的圆月碎成一片银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里，藏着些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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