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聿怔在原地。
他从未听沈杳说过这些。
他记忆里的她，总是带着鲜活的笑意，絮絮叨叨说着些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小事——路边喂熟的流浪猫被好心人收养了，阳台新栽的多肉冒了嫩芽。
她从未展露过半分脆弱，从未提起过那些独自承受的病痛与辛苦。
周时聿心头泛起一股微妙的酸楚。
那天，他郑重答应道，“我知道了妈，我会的。”
后来，母亲为了不拖累他，选择了自杀。
葬礼上，周时聿看着脸色惨白、几乎失去魂的沈杳，忽然开口道，“都会过去的。”
沈杳好似没听到他的声音，久久跪在牌位前，木讷地烧着元宝。
周时聿再次开口，不仅是说给她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
“杳杳，我不会再让你过这种苦日子了，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
周时聿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
病房内重归寂静。
师繁照顾亦新吃午饭时，一家伙一直望着门口方向，小脸上带着困惑。
“爹地，”亦新忽然开口，“那个叔叔，有点奇怪。”
师繁摆放餐具的手微微一顿：“他欺负你了？”
“没有。他欺负妈咪。”亦新皱起小眉头，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可是他……他问妈咪，我是谁的孩子。”
孩子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爹地，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师繁一愣，显然没想到周时聿竟已猜到亦新的身份。
看来血脉亲缘这种东西，实在难以用科学解释。
不等师繁回答，沈杳便说道，“亦新，你就是妈咪和师繁爹地的孩子。”
她坐在亦新对面，语气郑重：“那个叔叔是坏人，他想骗你当他的孩子。亦新，如果你被他骗走了，就要永远离开妈咪了。”
亦新顿时害怕地连连摇头。
他小脸皱巴巴作一团：“不要....我不要离开妈咪和爹地。坏叔叔！最讨厌！”
看着亦新乖巧的模样，沈杳悬着的心悄悄松下。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周时聿抢走亦新。
所以，北市不能继续多留了。
“师繁，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下下周就可以了。”师繁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杳杳，下周日是画展闭展日。你要是想去，但是不想公开身份的话，我可以安排一下。”
沈杳眼眸低垂。
她本想拒绝，可到底这是自己的第一次正式展览。
她犹豫时，师繁已经替她决定道，“好啦，去吧。亦新这里有我。再说，我们父子间可要说点你不能听的小秘密，你千万不能来打扰。”
亦新也附和道，“是哒是哒，妈咪不能偷听男子汉说话！”
沈杳看着偷笑的两人，无奈却又宠溺笑道，“好，妈咪知道了。”
花雨艺术中心门前凌晨就挤满了人。
Alfa画展最后一天将展出未公开画作的消息，引来了国内外艺术评论家、记者，还有不少娱乐圈面孔和网红博主。策展人正在宣读Alfa的创作手记：“这幅《赎》创作于三年前，记录着艺术家从一场窒息关系中剥离的……”
长枪短炮架在警戒线外，人群骚动着往前挤。
这场面不像画展闭幕，倒像顶流明星的发布会。
上午九点整，艺术中心大门开启。
人群涌向中央展厅，只见巨型幕布覆盖着一幅画作。
当幕布落下的瞬间，全场哗然。
画布上是被撕碎的结婚证碎片，在火焰中蜷曲焦黑。
无数双眼睛正从碎片裂缝中窥视，而画面中央，一枚钻戒深深嵌进血肉模糊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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