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辨认……”
叶小宏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缓缓闭上眼，喉结滚动，像在吞咽一块烧红的铁块。
“在……在那些碎块中间……”
通讯兵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发现……发现一只……断手。”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被这残酷的报告，生生扼住。
“那只手……紧紧攥着……攥着一张……破碎的手绘画。”
“画面……残缺不全……但依稀能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的女人。”
“面容都很模糊……但……但他们笑得很幸福……”
通讯兵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男人的画像，模糊的笑容。
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林卫国。
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么。
那是林卫国用生命最后的温度，紧握住的，他唯一的牵挂。
他至死未能再见的……妻儿。
叶小宏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险些跌倒。
王建军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那三斤二锅头，再也灌不进那小子嘴里了。
……
许久，在这极致的悲痛中，一个提示音在指挥中心响起。
“滴——”
那是加密频道的专属提示音。
“报告！”技术员颤声报告，“国际刑警组织……发来一段加密录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吸引。
录音被立即播放。
录音很短，女子的声音冷静，带着淡淡的倦怠，字字清晰。
“He is the real hero.”（他是真正的英雄。）
“I owe him a life.”（我欠他一条命。）
声音简短，却重逾千钧。
“她……她成功了！”
有人低声惊呼。
那个代号幽灵的女子，那个林卫国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战友，那个携带着足以改变国际政坛格局的账本的女人，她成功了。
她活着回来了。
她兑现了林卫国用生命换来的承诺。
当所有后续收尾工作告一段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叶小宏沉默地吩咐下属处理后续事宜，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他背影萧索，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
王建军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指挥室里。
他对着亮起的屏幕，出神地看着那份属于林卫国的档案。
档案的首页，是一张照片。
那张由前线指挥部技术人员尽力还原的，破碎的手绘画。
画面上，林卫国眉眼舒展，抱着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婴。
他身边，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依偎着，眼神中满是幸福。
那不是一张完美的合照，甚至带着像素的模糊与纸张的折痕，却拼凑出林卫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向往。
这份家庭的温暖与幸福，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凌迟着王建军的心。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林卫国年轻、阳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想起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想起他曾经信誓旦旦的“等我回来，咱俩再喝个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终究成了一句空话。
他想起指挥室里，自己对着林卫国咆哮“抗命的后果你清不清楚！？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王建军的眼眶再一次湿润。
他缓缓抬起粗大的手掌，颤抖地触摸着屏幕上的照片。
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老将，这位在战场上从未流过一滴泪的将军，此刻，再也无法抑制胸中的悲痛。
他肩膀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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