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刘主任和另一位干事穿过大院，走进了那栋严肃的办公楼。
谈话室在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得有些压抑。
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伟人的画像，画像下面是一行鲜红的标语——“服从组织安排，争做进步青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条桌，几把硬邦邦的木头椅子。
桌上放着几个已经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林舒被安排坐在了长桌的一侧，正对着门口。
刘主任和另一位干事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
团部的张政委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在林舒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
林舒的心又沉了几分。
妇女主任约谈，政委亲自坐镇。
这阵仗可不像是简单的“关心”。
这是一场精心准备好的“三堂会审”。
“咳。”张政委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一上来就疾言厉色，而是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
“林舒同志，不要紧张。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听说，你和顾淮安同志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是的，政委。”林舒平静地回答。
“嗯。”张政委点了点头，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离婚，是你们的个人选择，组织上本不该干涉。但是，我们最近接到了一些情况反映，说你在离婚后，生活上，思想上，都出现了一些问题。组织上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有必要找你谈一谈。”
他顿了顿，给旁边的刘主任使了个眼色。
刘主任立刻心领神会，接过了话头。
她的声音比刚才在宿舍时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
“林舒同志，我们先从女性的角度，来谈谈心。”
她看着林舒的肚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孕，情绪上可能不太稳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因为一个孩子，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那太不值得了。”
“我听说，顾淮 AN 同志也提出来了，愿意给你一笔很可观的经济补偿。你拿着这笔钱，回老家，把身体养好，将来，完全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番话说得是“推心置腹”，“感人肺腑”。
仿佛她真的是在设身处地地为林舒的未来着想。
但林舒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一阵反胃。
又是这套说辞。
和顾淮安那天在小屋里说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谢主任的关心。”林舒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她，“但是，孩子是我的，我会自己负责把他养大，不劳组织费心。”
刘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她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张政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沉了下来。
“林舒同志！看来，你的思想觉悟还是有待提高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是不是觉得，你个人的问题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告诉你，不是！”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顾淮安同志的思想进步！他是我们团重点培养的军事干部，他的前途关系到我们部队的建设！你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固执和落后思想，去拖一名进步军官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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