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伶月整个人很瘦很轻。
即便穿着冬衣，外头还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都没在他后背留下多少重量。
只有那股独有的热意，透过层层衣帛传了过来，落到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而后传遍他周身四处。
“受伤的手臂不要用力。”
他声音低哑，触碰她的手微微一顿。
但那停顿不过一瞬，犹如湖面被风泛起的一圈涟漪，最终都归于了平静。
“贺大哥！”
身后冷婉荷再也忍不住开口，带着哭意。
“你今日是不是遇了事，为何，为何......”
话说一半停一半，和之前每一次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冷伶月瞧她又来这一招，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下意识想要晃一晃脚，却被早就预料到的人拦下。
“抱稳。”
话落，贺烬昭终于抬眸，对上了那头的目光。
“今日椿香楼这顿花了二十两，冷二姑娘既是吃了，银子记得还回来。”
没想他会如此不留情面。
冷婉荷脸上血色尽失，咬唇不甘，一时忘了要装大度。
一侧的冷云轩也紧皱起眉。
“贺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二姐姐！往后我二姐姐若是真不理你，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
贺烬昭看都没看他。
只是刚准备离开，却听身后冷伶月在他耳边出声。
“等等。”
热气落在他脖颈，他身子一紧，突然又有些后悔背她。
好在冷伶月并未有逗弄他的打算。
她趴在他背上，看向愤懑不已的冷婉荷，眉眼弯弯，笑得纯净娇憨。
“差点忘了，二姑娘体恤下人，又心疼辛奴惨死，想要亲自去他跟前上香磕头呢。”
“冷伶月，你胡说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二妹妹。”
冷伶月惊讶道：“你最是心善，又见不得人受委屈，院里下人死了，你都要叫着我一起去上香赔罪，只恐人家死不安稳。”
“我何时——”
“可我实在恶毒心狠，不愿去，所以只能让二妹妹自己去了。”
冷婉荷一时语塞，她下意识看向杨氏。
“母亲......”
“这么多人看着呢，二妹妹说起如此看重下人，又见不得人间疾苦，怎么会因为拉不下脸而不去呢，来人。”
冷伶月声音忽而强硬起来。
“你们几个，亲自护送二姑娘去，一定要守着二姑娘磕完头才能离开。”
“是！”
院中几名护卫面容冷肃，听见吩咐，几人垂眸应下，声音洪亮。
腰间长剑杀气凛凛，冷家人虽不知冷伶月何时多的这几名护卫，却也看得出这几人并不好惹。
杨氏怒急，拍桌让人抓人，可眼前哪还有冷伶月的影子。
-
屋里，贺烬昭放下她，蹲下身子给她上药。
男子高大身形半跪在地，将她衣袖挽起。
白布早已被血浸透，湿润到紧贴着中衣，血腥味刺鼻。
翠微打来热水放到一侧，眼睛泛红。
“奴婢去给姑娘叫大夫！”
“不必。”
冷伶月并未抬头，目光停在贺烬昭小心替她解开包扎的手上，神色平静。
“可是姑娘的伤......”
“府里头的大夫，听的是杨氏和冷婉荷的话。”
听到这句，翠微心里一紧，满是酸涩。
她知道她叫不来大夫，也知道即便大夫来了这处，也不会真心给姑娘救治。
她低下头，愤怒又无力。
下一刻，她朝着冷伶月跪了下去。
“今日是奴婢鲁莽蠢笨，害得姑娘被迁怒，都是奴婢的错！”
适才若不是她错愕之下提起那食盒，二姑娘冷婉荷便不会强行将怨气怪到姑娘身上。
也不会引得杨氏发那样大的怒火，还连累姑娘被三少爷推搡，伤口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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