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码头，秦云舒瞧一眼木桶里剩下的猪蹄跟半个猪脸。
带着卤肉去大舅那边，也算是能交代。
远远看见猪肉摊子，发现大舅娘方氏今儿也跟来在肉摊前帮忙。
方氏手脚麻利，精准切下二斤肉，称量一下，递给前头的客人，收钱找钱，送走客人，抬头就瞧见秦云舒。
这瞬间她脸上的笑僵硬一下，眼神跟着耷拉下来，被张大舅瞪一眼，又扯扯嘴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舒舒来了？”
“舅母好。”秦云舒回了个话，又把昭昭往前推了推：“叫舅婆！”
方氏对她不喜她心知肚明，但是原身跟傻兄在失去父母后还能活着，少不了舅舅费心。
舅舅的关心她看在眼里，基于这样情况，她不会脸一拉，脚一跺，整一句不受窝囊气就跟方氏干起来，只要对方不作出有损她利益的，歪嘴拉眼阴阳怪气一下，她假装看不见就是。
等她卤肉生意好起来，能养家顶门户，不需要掏空大舅，方氏态度自然就变了。
“舅婆好，我是昭昭，秦昭昭！”昭昭脆脆开口，秦字说的非常清晰。
方氏听见后僵了僵，打量一下昭昭，张张嘴又闭上。
这外甥女自己都养不好，还赘个带仨娃的男人，可怎么过啊！
往后她家这烂好心的男人少不了得给帮助，想想都觉得她命苦。
不过，这小孩头上没带孝带，这次找的男人好像还真的跟她男人说的一样，命硬。
算了，总比继续克夫要好。
正想着后腰被张大舅肘了一下，方氏脸扭曲一下，回头看向昭昭，说道：“小丫头嘴甜胆大，挺不错，这个给你。”
方氏从身后抽屉里摸出一个粉色绢花，嫩乎的粉色瞧着十成新，似乎早先就备好一样。
昭昭瞧着绢花愣了愣，她没头发，抬头看向秦云舒。
秦云舒知道孩子这是在问她能不能拿，她笑了笑：“舅婆给你，你拿着就是，往后记得对你舅婆好就是了！”
昭昭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粉色小花，小心把花放起来，头发长出来可以戴。
抬头对方氏说：“谢谢舅婆，昭昭很喜欢！”
秦云舒则是趁机将木桶打开，捞出猪蹄跟猪脸，说道：“舅母，这是我在码头那边卖的卤肉，香得很，您跟舅舅晌午添个菜，好吃我改天还带！”
张屠户瞧着卤出来的猪脸肉酱红透亮，靠近一些，那香味浓的往鼻孔钻。
只是闻闻味，就想弄点小酒配着吃。
方氏眼里露出惊讶，老天开眼了，这个木讷的外甥女还知道孝顺，该不会要出什么大招吧。
她盯着猪肉眼神变化起来。
这功夫里张屠户切了小块卤肉放在嘴里。那一瞬间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猪脸，这些个边角料竟然变得这么好吃。
杂碎便宜，成本低，有这手艺，外甥女往后不得了！
他想到什么，又切了一小块，塞到正变脸的方氏嘴里：“尝尝，香不香！”
“唔！”方氏习惯性嚼了几下，紧接着瞪大眼睛，扭头往秦云舒看去:“这，这东西是你，做出来?”
“是的，舅母如果喜欢吃，我明儿还给您带！”秦云舒开口。
方氏吞咽口水，屠户家里不缺肉吃，她以往觉得自己不会有馋肉一天的， 但是，她现在馋了。
张大舅听见这话连忙阻止：“那怎么能行，你做生意养家糊口可不容易，天天往这边拿，日子不过了！”
方氏脸上笑僵住。
她想吃！
“你这生意收摊怎么这么早，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要耐住性子，才能挣钱！”张大舅没注意到方氏脸色，还传授起生意经来。
秦云舒无奈：“家里只有一口锅，忙活一日下来，只能弄出这些货，早早就卖完了。”
张屠户震惊。
生意竟然这么好做了？
他寻思一下：“这样啊，那舅舅给你添个锅，你成亲舅舅都没给你随礼，正好现在补上。”
方氏，方氏张张嘴，这憨货怎么又开始了，当家里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看向秦云舒，想让她拒绝。
若是原身畏畏缩缩的，指不定就拒绝了。
但是她脸皮厚，不可能拒绝！等她手里银钱松快了，再给舅舅还钱便是。
毕竟多一口锅，就能早些把钱挣到手。
于是跟着大舅去往早市，花了一两二钱，买了个锅底破了的锅，又花了一钱银子找了个补锅的，比新锅省了好多钱呢。
一口大铁锅修修补补的能用几十年呢。
带着锅回到肉摊，方氏看她都不看。
秦云舒也不恼，将肉摊上猪杂都给带走，甚至还觉得不够，大舅又去隔壁摊子上，弄了些下水跟心肺。
这次回村，背上背着锅，肩上挑着的两个装满猪杂的桶。
手里提着，装着碗筷的篮子。
篮子还是从大舅铺子里拿的。
至于昭昭，依旧拿着两个小马扎跟在后头。
秦云舒转身时，再次听见身后舅母骂骂咧咧声，回头，便看见大舅母拧着大舅耳朵。
她收回目光，等日子宽裕些，她一定要回报舅舅。
出城后，走在乡间小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休息，缓过来再继续赶路。
视线落在昭昭身上，这孩子不喊累，不怕苦。
但是这么个年纪，不能跟她一样，日日这么赶路，再等等，日子好一些，就弄个牛车……
家里还是太穷了。
返回村中小院。
今日傻兄依旧在喂猪。
平安挑着几根黄色根茎，用高粱穗子扫去上头的土，放在太阳下晾晒。
晾干后，便能送到医馆，这便是生地黄。
生地黄经过炮制后，就成了熟地黄，炮制也需要技艺，那些复杂的交给医馆大夫便是。
至于金宝，盯着院子里下蛋的鸡，似乎想要再从鸡屁股里抠出一颗蛋。
“妹妹，锅！”傻兄瞧见秦云舒背后的大锅，震惊瞪眼。
这年头，还没见谁家两口锅的。
“对，咱晌午将灶拆了，重新弄个两眼灶，日后煮饭烧水都方便！”秦云舒将木头篮子以及锅放下来。
转而朝着灶房走去，灶是热的。
掀开盖子，里面放着熟了的饭菜。
依旧是米汤糊糊，以及卤汤炖菜，锅架上热着杂面馒头，除了这个还有两碗蒸蛋。
傻兄绕着大锅转了一圈，瞧见蛋羹时说：“蛋羹，平安蒸蒸的，给妹妹吃，妹妹累！”
秦云舒视线落在平安身上。
平安耳尖瞬间红透。
他小声说：“我跟村长家的刘奶奶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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