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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舟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回来时,司遥正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他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堂屋里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司遥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他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身军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绷得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

“吃完饭,去卫生所,检查身体。”

他开口,丢出几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司遥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去卫生所?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有百草灵戒和金边草的阳气滋养,她现在好得很。

去医院,反而容易暴露。

可当她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邃眸子里藏着的一丝她读不懂的僵硬时,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男人……

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关心吗?

用下命令的方式,关心人。

这个认知让司遥的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涟和。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顺从又乖巧。

沈墨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准备好的下一句“命令”就那么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说道“嗯。”

……

沈团长家那个从天而降的小媳妇,终于出门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整个家属院。

无数双眼睛,从门缝里,从窗户后,悄悄地投向那对走在院子土路上的身影。

男人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大,但速度却明显放慢了。

他身后隔着两三步远,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洗得干净的衬衫,身形单薄,风一吹就晃。

那张脸,白得在戈壁滩粗粝的阳光下,几乎透明。

“哎呦,我说什么来着!你看沈团长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水来!肯定是嫌弃这个小媳妇了!”

李红梅躲在自家窗帘后面,一边挠着身上又开始隐隐发痒的红疹,一边幸灾乐祸地对旁边的人说。

“可不是嘛!哪有大清早领着媳妇出门,还离那么老远的?肯定是昨晚闹别扭,给下马威呢!”

“这小媳妇看着就不是个能干活的,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咱们这的苦?我看啊,不出一个月,就得哭着闹着要走!”

军嫂们叽叽喳喳,三言两语就给这对新婚夫妻的未来判了死刑。

她们谁也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那双手此刻却微微握着,关节有些僵硬。

他一直在用余光,注意着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生怕她被石子绊倒,又怕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卫生所里,一股浓浓的来消毒水味。

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盛怀安正在整理药品,听到门口的动静,习惯性地抬起头。

“沈团长,今天……”

他的话在看清沈墨舟身后跟着的人时,戛然而止。

盛怀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她!

火车上那个只用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就把石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秘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跟活阎王沈墨舟一起?

盛怀安的脑子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个念头炸开,最后汇成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猜测。

他来回扫视着司遥和沈墨舟,那份震惊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原来她就是沈团长那个传说中的……家属!

这也太……太不科学了!

沈墨舟察觉到了盛怀安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跨了一小步,高大的身躯,恰好将司遥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自己身后。

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态。

这个动作,让盛怀安瞬间回神。

他扶了扶眼镜,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军医的专业。

“咳,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墨舟替她回答,言简意赅。“做个检查。她怀着孕。”

盛怀安:“……”

他又被一个重磅炸弹给炸懵了。

怀孕了?

当听诊器贴上司遥的小腹,盛怀安听着那两个强健有力的心跳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正在被反复重塑。

他给司遥做了常规检查,抽血,量血压。

一切指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两个胎儿发育得非常好,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单胎都更健康。

他可是亲眼在火车上见过她那副虚弱的样子。

这才几天?

盛怀安几次都想开口,问问那天那个神奇的药丸到底是什么成分,可话到嘴边,一接触到旁边沈墨舟那带着警告的冰冷气场,就又给咽了回去。

“那个……你之前是不是……对医术有些了解?”他还是不死心,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司遥还没开口。

沈墨舟直接打断了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双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饮食,作息,都说清楚。”

男人的问题直接又具体,每一个字都透着对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紧张。

盛怀安立刻被拉回了医生的职责里。

他不敢再有任何试探,连忙将孕期,尤其是双胎孕妇的注意事项,仔仔细细,一条一条地讲了出来。

沈墨舟听得极其认真,甚至比听取作战报告还要专注。

检查完毕,沈墨舟拿着那张写满注意事项的单子,带着司遥离开了卫生所。

两人路过训练场。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扑面而来,上百名光着膀子的战士,正在进行着极限体能训练。

汗水、尘土、和蓬勃的荷尔蒙气息,混合成一股灼热的浪潮。

司遥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她体内的太阴血脉虽然被沈墨舟安抚着,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气息冲击,还是产生了一丝不适。

就在她微微蹙眉的瞬间,走在前面的沈墨舟,忽然停下,转过身。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布满薄茧的大手,就那么摊在她的面前。

司遥愣住了。

她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了看男人那张被阳光晒成古铜色,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传来,一股精纯霸道的阳气顺着交握的双手,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所有的不适,烟消云散。

司遥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沈墨舟就这么牵着她,走过整个喧闹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的战士们全都看傻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杀伐果断,视女人为无物的活阎王团长吗?!

他竟然……牵着一个女人的手!

还是那么珍重又小心的姿势!

“我靠!我没眼花吧?团长他……”一个年轻战士震惊得连障碍物都忘了翻。

刘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看什么看!嫂子!那是嫂子!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

就在整个训练场都因为这破天荒的一幕而陷入诡异的寂静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不远处,一个刚刚完成五十个俯卧撑的年轻战士,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嘴里不断涌出白色的泡沫。

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张!小张你怎么了!”

周围的战友们全都围了上去,却被他那剧烈的挣扎弄得手足无措。

“快!去叫盛医生!”有人大喊。

可卫生所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倒在地上的战士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转为青紫。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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