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想起，或许春草困极了，迷迷糊糊间忘了备上。
沈知意顿时僵在原地，心里叫苦不迭。
早知如此，就该多提醒春草一句；早知如此，就该快些洗漱，江砚来之前收拾好；早知如此……
再多懊悔也是无用，眼下该如何是好？
喊江砚？
这刚刚才经历了那般尴尬。
等着自然晾干？
晚春的夜风带着寒意，她已开始微微发抖，浴桶中的蒸汽也渐渐稀薄。
难道自己这般光着身子，偷偷跑去衣柜那边？
不成不成！
思绪纷乱如麻，寒意侵体，沈知意把心一横，朝着外间轻声唤道：“郎君……”
外间正兀自坐立不安，试图用冷茶压下心头燥火的江砚，听到这一声细软的呼唤，浑身骤然紧绷。
“我在！”
他几乎是立刻应声，几步又走到了耳室外，声音带着克制的沙哑。
沈知意为难极了，“能、能否再劳烦郎君，帮我取一条沐巾来？”
“好。”江砚应得极快，声音愈发喑哑。
他赶紧去取了两条干燥柔软的沐巾，依旧不敢多看，只伸长手臂，将其轻轻搭在屏风上方。
“沐巾在此。夫人若还有事，再唤我。”
说完，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依着礼数，背过身去。
沈知意应了一声“好”，却良久不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猜测江砚莫非是怕她还有别的需要，在此等候？
现在她确信，再不会有事需要他帮忙，不然自己真要羞窘得找地缝钻进去了。
沈知意不好意思开口让他走，只得硬着头皮，迅速从浴桶中迈出，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快步走到屏风边，扯下沐巾将自己裹住。
一屏风之隔，那窸窸窣窣若有似无的穿衣声响，反复撩拨着江砚紧绷的神经。
他腹中那股燥热胡乱窜动，脑海中止不住地绮思翻涌。
明明这样背对着，什么也看不见，可双腿却像生了根，半步也挪动不得。
理智告诉他此举实属冒昧。
然而心底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声音在蛊惑着他：既已拜堂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便是看到了什么，又何妨呢？
直到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显然是沈知意已穿戴整齐正要出来。
江砚才像是骤然惊醒，落荒而逃。
沈知意拾起屏风角落那罐“雪栀凝露”，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秀眉微蹙，脸上浮现几分疑惑不解。
他为何走得如此急切？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难不成他当真是好男风？
所以面对女子刚出浴的情形，不仅毫无旖旎之思，反而觉得心理不适，难以忍受？
沈知意对断袖之癖所知甚少，不大明白其中关窍。
又或者是自己方才的举止，在他眼中显得过于轻浮放荡了？
她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些话本，其中提及女子若行为不谨，在某些男子看来便是蓄意勾引，品行有亏……
思及此，沈知意脸色蓦地一白，血色渐褪。
江砚他该不会是觉得她方才是在故意撩拨，别有用心吧？
若真是被他误会，这可如何是好？
门外廊下，江砚正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身体的躁动与满脑子的浮想联翩。
他闭上眼，默念清心咒，却收效甚微。
于是狼狈地低头，伸手理了理衣袍的下摆，试图遮掩那处无法忽视的尴尬。
沈知意在卧房里坐立不安，心绪如麻。
江砚素来涵养极佳，喜怒深藏。
方才那般直接甩袖离去，得是叫他多厌恶，多难以忍受，才会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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