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递给她一条干爽的毛巾，动作有些僵硬。
然后他再也无法忍耐，那压抑了一整晚、早已在他胸中燃烧成一片火海的质问，终于冲口而出。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沙哑得厉害，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苏晴接过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长发，她没有看他，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五年前，‘海燕号’出海考察，苏雪联合了研究所的对家，窃取了我的研究数据。”
“为了让我彻底消失，她给我下药，又在船上设计了一出‘我和考察队男同事衣衫不整’的戏码，拍下了照片。”
“然后在那个风暴夜，她把我推下了海崖。”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背诵一段枯燥的报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
“我命大没死成，被一股奇怪的洋流冲到了月亮岛，被老村长救了。”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怀孕了。”
她说到这里，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一个被扣上‘里通外敌’、‘作风不检点’帽子的未婚女人，却怀着孕。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死’。”
“我得活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得躲着，躲着苏雪和她背后那些人的追杀。”
她三言两语便将那段惊心动魄、足以改变一生的血泪过往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以为这番解释足够了。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理解，不是安慰，而是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
“呵。”
顾长风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失望。
“你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苏晴擦头发的手猛地僵住。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长风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
他每走一步，身上那股属于军人的凛冽压迫感就更重一分，压得苏晴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最终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燃烧着被背叛的疯狂怒火。
“凭你的能力！凭你的智商！苏晴，你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求救！你可以联系我的父亲！你可以通过军方的秘密渠道联系我！你可以做一万种选择！”
“但你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死遁！”
“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签下你的死亡报告！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痛苦了整整五年！”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
“你别告诉我你是在躲避追杀！以你的反侦察能力，你想藏谁也找不到！你根本就不是在躲他们！”
“你是在躲我！”
“你就是不信我！你甚至是在怨恨我，怨恨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惩罚我！对不对？！”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进苏晴的心里。
那颗早已被冰封了五年的心，在这一刻，被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刺得鲜血淋漓。
怨恨他？报复他？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满腹心机的女人？
一股巨大的被误解的刺痛和委屈，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和伪装。
苏晴猛地抬起头，那双沉静如海的眸子，在这一刻也燃起了两簇冰冷的愤怒火焰。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喷火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地面。
“我怎么求助？”
“一个被自己养姐和同事联手陷害，被扣上‘作风不检点’帽子的未婚女人，却被检查出怀了孕！我拿着这份报告，去找谁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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