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却颤抖得不成样子，伸出去又缩回来，生怕自己会再次吓到她。
刚刚苏醒的小贝壳，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抬起头，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在不停流眼泪的军人叔叔。
这个叔叔，她见过的。
他帮哥哥包扎过伤口。
他还……刚才紧紧抱着妈妈。
妈妈好像认识他。
小贝壳在自己小小的脑袋里努力思考着。
然后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她想起了自己每次哭的时候，妈妈都会用温暖的手帮自己擦掉眼泪。
于是她学着妈妈的样子，从妈妈的怀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冰凉的小手。
那只小手轻轻地、有些笨拙地，碰触到顾长风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颊，轻轻擦了擦。
顾长风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受着脸颊上柔软冰凉的触感，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一声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如同天籁般的声音。
那个刚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回来的女儿，仰着小脸，用一种带着依赖和试探的语气，软软地、清晰地叫了一声。
“……爸……爸？”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顾长风的灵魂。
又像一股世界上最温暖的春风，吹散了他心中积压了五年的冰雪和阴霾。
他再也撑不住了。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在指挥室里杀伐果断的铁血男人，在这一刻，在女儿这一声稚嫩的呼唤中，彻底破防了。
“哎……”
他应了一声，声音却已哽咽到不成调。
大颗滚烫的泪珠再也无法抑制，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那一声软糯的“爸爸”，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顾长风尘封五年的心房。
他再也抑制不住，伸出那双曾指挥过千军万马、也曾签下过“死亡报告”的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小贝壳和还在哭泣的小海豚一同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柔软温热的两个小身体，就这样真实地、满满地，填补了他怀抱里空了五年的虚无。
他能感觉到女儿靠在他胸口的心跳，能感觉到儿子抓着他衣襟的小手。
这是他的血脉。
是苏晴留给他的，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他抱着两个孩子，就像抱着全世界。
然而这短暂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顾长风抬起头，那双刚刚还蓄满泪水、温柔的眼眸，在扫到不远处那个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女人时，瞬间便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刘丽。
他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珍宝，缓缓地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投下的阴影将刘丽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让她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看着这个抱着孩子的、神情冰冷的男人，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一股骚臭的液体从她的裤腿下流了出来。
“不……不是我……顾指挥……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
顾长风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已经跟地上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旁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林政委。
他用一种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林政委。”
“到！”林政委一个激灵，立刻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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