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签订得很快。
消息传出，两国震动。
大朔那边，有守旧的大臣上书反对，说这是资敌之举，皆被萧澈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
北燕这边，自然是举国欢腾。
文华院的选址，就在长青河畔的一处平原上。
我脱下公主的华服，换上朴素的布衣，每日奔波于工地和匠人之间。
从图纸的设计，到一砖一瓦的堆砌，我都亲力亲为。
萧澈回了大朔。
但他每隔半月，都会以“监工”的名义，来特区一趟。
他从不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我忙得忘了吃饭，他会把食盒递到我面前。
我为了一个营造法式的问题和工匠争得面红耳赤，他会搬来相关的典籍，供我参考。
夏日炎炎，他会为我撑起一把伞。
冬日酷寒，他会为我披上一件大氅。
他什么都不说，却又什么都做了。
府里的侍女们都看不过去，私下里劝我。
“公主，陛下他对您，真是没话说。您就点个头吧。”
我只是笑笑，不言语。
一年后，文华院落成。
青瓦白墙，飞檐斗拱，在蓝天白草之间，显得格外雅致。
开院那日，两国名士云集，盛况空前。
我作为院长，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底下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位置。
不是谁的皇后，不是谁的公主。
我只是，沈采薇。
典礼结束，宾客散尽。
萧澈没有走。
他陪着我，在夕阳下，沿着长青河畔慢慢地走。
“这里很美。”他说。
“是啊。”我看着河对岸大朔的灯火，和这边北燕的炊烟，交相辉映，“我以前总觉得，这条河，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现在，它是一座桥。”他接过我的话。
我们走到一座新修的石桥上，停下脚步。
“薇儿，”他忽然开口，“文华院已经走上正轨，两国邦交也日益稳固。你……”
他没有说下去。
但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想起这一年多来，他风雨无阻的奔波。
想起他为我挡下的那些来自大朔朝堂的明枪暗箭。
想起他看我时，那总是小心翼翼，又藏不住情意的目光。
心中的那堵冰墙，不知何时，已经融化了。
“萧澈。”我转过身，看着他。
“嗯？”
“你曾问我，如何才肯信你。”
他的呼吸，滞了一下。
“你说，除非时光倒流，你我永不相见。”他记得清楚。
“我现在觉得，”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不相见，或许，会是一件憾事。”
他愣住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震惊，有狂喜，最终，都化作了漫天的星光。
他猛地将我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薇儿……薇儿……”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哽咽。
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过去那些伤痛，那些怨恨，在这一刻，仿佛都随风而逝了。
我们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
但好在，我们最终，都挣脱了那张无形的网，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的棋局。
“那……”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做我的皇后吗？”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不。”
他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我看着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不想再做什么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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