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
第二日，王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正对着我公主府的一座宅邸，挂上了“车府”的牌匾。
那个自称“车澈”的富商，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好像真当自己是个闲散商人。
每日清晨，他会去城东的茶楼听书。
午后，会在城西最大的书坊里待上一个时辰。
傍晚，则会去流经城中的沁河边散步。
他的行踪，每日都会由兄长的亲信，巨细无靡地报到我这里。
“他今日在珍宝斋买了一支玉簪，是按照你及笄时戴过的那支仿的。”
“他今日又去了百味楼，点名要了主厨，似乎是在学做你最爱吃的杏仁酪。”
“他今日……”
“够了。”我打断兄长，“不必再报了。”
沈修叹了口气：“薇儿，他这是在做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如今赖在这里不走，朝中已经有大臣议论，说他用心叵测，不如……”
兄长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我摇了摇头。
在北燕的国土上动大朔的皇帝，无异于直接宣战。
萧澈，他算准了我北燕的顾忌。
几日后，他开始登门拜访。
帖子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他便换了法子。
各种奇珍异宝，流水似的往我府里送。
南海的明珠，西域的宝石，江南的锦缎。
我命人将东西悉数送还。
隔日，送来的东西变了。
不再是那些贵重的俗物。
是一盆精心养护的绿梅，开得正好。我曾说过，北燕的冬天太长，总想看些不畏严寒的绿意。
一本失传已久的棋谱孤本。我曾为寻它，翻遍了大朔的藏书阁。
一笼叽叽喳喳的白羽雀。我曾无意中提过，坤宁宫里太安静了。
我看着满院子的东西，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我让人把东西都扔出去。
可这一次，府里的下人却面露难色。
“公主，车先生说，这些东西您若是不喜欢，便赏给下人们，或是送给城中的百姓也好，切莫糟蹋了。”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路都堵死，让我进退两难。
我终于忍不住，去了那座“车府”。
他正在院子里，亲手搭着一个花架。
见到我，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你来了。”
“萧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开门见山。
“我想让你看看，没有那身龙袍，我只是萧澈。”
“我看得很清楚。一个为了皇位，可以拿自己的妻子当棋子，随意牺牲的男人。”
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是我对不住你。”他上前一步，“但是薇儿，从我把你送到静思苑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让你真的去死。我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这就是你补偿的办法吗？用这些身外之物，来弥补我所受的苦难？”
“不。”他看着我，“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记得你的所有喜好。”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
“陪我吃一顿饭。就一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不谈国事，不谈过去。只当是两个普通人。”
“我没空。”
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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