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冲击，比一场宫变更让人震撼。
天牢里的张敬，听闻孝贞皇后尚在人世，彻底崩溃，将程氏一党的所有罪行，都招了个底朝天。
萧澈的手段雷厉风行。
所有参与逼宫的官员，按罪论处，或斩首，或流放。
程家，这个盘踞朝堂多年的庞然大物，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宗室们再无异议，纷纷上书，请求恢复孝贞皇后的尊位，并请皇帝重立中宫。
我的伤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萧澈几乎每日都来坤宁宫，有时只是坐着，陪我看会儿书，一句话也不说。
有时，他会跟我讲一些朝堂上的事。
他说，苏振将军已经递上辞呈，言明北境不可一日无帅，请求返回边关。
临行前，苏振进宫，与孝贞皇后见了一面。
兄妹二人隔着二十年的光阴，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朕准了。”萧澈说，“苏家为大朔，牺牲了太多。”
他又说：“北燕的使臣已经到了京城，是你的兄长，沈家的大公子，沈修。朕与他谈过了，两国会签订新的盟约，互开边市，永不再战。”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薇儿。”他又叫我的名字。
“那万两黄金，不是为了买你的屈辱。”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看向窗外。
“那日拍卖，蛮族使臣也在。他们若将你买走，北燕必将颜面扫地，父皇母后会成为天下笑柄，两国之间，必起战端。”
“朕不能让此事发生。”
“朕花万两黄金买下你，一是为了断了所有人的念想，二……是为了让程氏以为，你已是朕可以随意折辱的玩物，让她对你，对我，都放下戒心。”
“将你送去浣衣局，送去冷宫，朕……每一次下令，都如同锥心之痛。”
“那日，李德全打翻了食盒，朕恰好路过。看到你蹲在地上，从泥水里捡起点心吃，朕……”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终于明白，那日他在浣衣局里，看似暴怒，罚了孙嬷嬷，又罚我吃掉所有脏了的食物，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我。
他不能表现出对我的丝毫在意，只能用更决绝的羞辱，来迷惑程氏的眼睛。
甚至将我送到他生母身边，这个他最大的秘密所在，也是一场豪赌。
他赌我能看清局势，赌我能与他的母亲联手。
他赌对了。
“那块水晶肴肉，”我轻声开口，“味道，其实已经变了。”
他身子一震，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
“太咸了。”我说。
咸得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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