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开得正盛时，盛府办了场小宴——一来是老太太风寒初愈，借宴事添些热闹；二来是王氏想着冬日里孩子们闷在府中，便邀了隔壁忠勤伯府的表姑娘们来做客，凑个投壶的局。
暖阁外的庭院里，临时搭了遮阳的竹棚，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正中摆着一只铜制投壶，壶口鎏金，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如兰穿着石榴红的夹袄，正拉着忠勤伯府的二姑娘说话，眼角余光瞥见明兰穿着浅碧色的衣裳，安安静静待在一旁，手里攥着几支投壶用的竹箭，神色有些局促，便故意提高了声音：“六妹妹，你昨日还说跟着周嬷嬷学了投壶，今日怎么躲在一边？莫不是怕输了，丢了咱们盛府的脸面？”
明兰身子一僵，抬头看向如兰，小声道：“嬷嬷教我的技巧，我还没练熟，怕投不准。”自中毒后，她性子愈发内敛，尤其在人多的场合，更是不愿出头。
“练不熟才要练嘛！”如兰几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夺过她手中的竹箭，塞了三支到她手里，“今日来了这么多表姐妹，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吧？就投三箭，中一箭就算你赢，如何？”
周围的姑娘们都看了过来，有好奇的，也有带着看热闹心思的。明兰脸颊涨得通红，手心里沁出细汗——她知道如兰没有坏心，只是孩子气重，爱逗她，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三箭都投不中，确实难堪。
墨兰端着茶盏从暖阁出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她站在廊下，看着明兰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起明兰中毒昏迷，她守在床边时的焦急——那时她便暗下决心，要护着这个妹妹，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如今见如兰这般“刁难”，虽无恶意，却也让明兰下不来台，便放下茶盏，缓步走了过去。
“五妹妹倒是好兴致，逼着六妹妹投壶，怎么不自己露一手？”墨兰声音轻柔，却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她走到明兰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竹箭，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如兰见她来，撇了撇嘴：“四姐姐你来得正好，六妹妹藏着掖着不肯投，你快劝劝她。”
“投壶本是消遣，何必逼着人呢？”墨兰笑着将竹箭递回给明兰，“六妹妹若是不想投，便不投，没人会笑话你。”她话锋一转，看向众人，“不过我倒觉得，六妹妹天赋好，昨日跟着我练了半刻钟，就中了两箭，今日许是怯场了。”
这话既给了明兰台阶，又暗暗捧了她一把。明兰感激地看了墨兰一眼，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握着竹箭的手也稳了些。
忠勤伯府的大姑娘笑着道：“既然四姑娘都这么说，六妹妹便试试吧，我们都看着呢，输了也无妨。”
明兰咬了咬唇，终是点了点头，走到投壶前站定。她深吸一口气，举起竹箭，瞄准壶口——可手还是有些抖，竹箭刚脱手，就偏了方向，“当啷”一声撞在壶身外侧，掉落在毡毯上。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如兰忍不住道：“哎呀，差一点！你怎么不瞄准些？”
明兰的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握着第二支竹箭的手微微发颤。墨兰见状，悄悄往前走了两步，假装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帕子，靠近明兰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身子站正，左肩微沉，瞄准壶口左侧三寸的位置，借力抛射，不是用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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