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寒风卷着碎雪，把盛府的廊角灯笼吹得左右摇晃。墨兰刚将账本藏进老太太暖阁的暗格——这是府中最安全的地方，连晋王府的人也未必能轻易触及——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姑娘！不好了！六姑娘出事了！”小丫鬟一路跌跌撞撞跑来，棉裙上沾着泥雪，脸色惨白如纸。
墨兰心头猛地一沉。明兰自小体弱，近日因府中纷乱，一直闭门静养，怎会突然出事？她快步往外走，声音发紧：“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是……是食物中毒！”小丫鬟哭着道，“方才六姑娘吃了碗冰糖炖雪梨，没一会儿就腹痛不止，口吐白沫，如今已经晕过去了！李娘子正让人去请大夫，说是……说是那碗雪梨里，掺了相克的草药！”
相克的草药？墨兰脚步一顿，眼底瞬间漫上寒意。府中膳食素来由专人打理，明兰的份例更是格外谨慎，怎会平白出现相克的草药？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下毒！
她快步赶往明兰的院子，刚进院门，就听见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是谁这么黑心，连你一个病弱的孩子都不放过！”
明兰躺在床上，小脸蜡黄，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大夫正跪在床边，指尖按着她的脉搏，眉头拧成一团，神色凝重得吓人。
“怎么样？”墨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夫摇了摇头，低声道：“六姑娘体内的毒素来得凶猛，是两种草药相克所致，我已用银针逼出部分毒素，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王氏闻言，哭得更凶了：“都怪我！没看好她！定是林噙霜那个贱人留下的余孽，记恨咱们处置了她，就来害明兰！”
墨兰却没心思附和王氏的哭诉。她目光扫过屋内——桌上还放着那碗没吃完的冰糖炖雪梨，碗边沾着一点褐色的药渣。她伸手捻起药渣，放在鼻尖轻嗅，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是“断肠草”的碎屑，虽被雪梨的甜味掩盖，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断肠草性烈，单独食用便足以致命，若与雪梨中的某种成分相遇，毒性更烈。而下毒之人显然做足了功课，知道明兰近日咳嗽，定会吃冰糖炖雪梨，才特意在里面动手脚。
“谁给明兰送的雪梨？”墨兰语气冰冷，目光扫过屋中伺候的丫鬟。
一个小丫鬟吓得“扑通”跪下，浑身发抖：“是……是厨房的张婆子送来的，她说……说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给六姑娘炖的，补身子。”
老太太？墨兰心中一凛。老太太素来疼惜明兰，怎会害她？定是有人假借老太太的名义！她立刻道：“去把张婆子带来！另外，封锁厨房，不准任何人进出，仔细搜查里面的草药和食材！”
周嬷嬷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人回来，脸色愈发难看：“姑娘，张婆子不见了！厨房的柴房里，只找到她的贴身帕子，还有一包没用完的断肠草！”
人跑了？墨兰眼底寒光更甚。这张婆子是林噙霜当年从林家带来的远亲，林噙霜倒台后，被打发去了厨房做杂役，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竟藏得如此之深！
“看来，是有人借着林噙霜的旧人，想置明兰于地地。”老太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拄着拐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明兰素来与世无争，为何偏偏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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