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直到皇后的势力被一点点削弱，直到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时，密探送来的消息像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上官鸿与废太子过从甚密，意图扶持废太子复位。”
“上官小姐多次出入废太子府，似有传递消息之嫌。”
“废太子生母皇后，当年构陷德妃娘娘的证据……”
废太子，皇后的儿子。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的儿子。
嫉妒和仇恨像毒藤一样缠上他的心脏。他想起上官云曦最近确实常说“太子哥哥人不错”，想起她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他不懂的情绪，想起她送来的桃花酥里，好像真的有不该出现的香料……
苏漪冰在那时递来一杯“安神茶”，说“殿下近日劳心，喝了能睡好”。
他喝了。
再清醒时，他手里的剑还在滴血，而上官云曦倒在他脚边，胸口插着那把他亲手送给她的剑……
她的眼睛还睁着，里面没有恨，只有茫然和不解，像个迷路的孩子。
“为什么……”她的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站了一夜。雪落在他的发间，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水，像她无声的泪。
那之后，他像疯了一样扫清了所有障碍，扳倒了皇后，赐死了废太子，登上了那个冰冷的皇位。他治理朝政，整顿吏治，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人人都说他是明君。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个洞，填不满，堵不上。
他在皇陵旁修了座冰窖，将她的身体安置在那里，用最好的冰晶封存，像保存一件稀世珍宝。他常常独自一人待在冰窖里，坐在她的冰棺旁，一坐就是一天。
他想告诉她，废太子是他故意放出的诱饵，上官鸿确实摇摆不定；想告诉她，苏漪冰的茶里加了东西，让他失了神智；想告诉她，他其实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她听不见了。
他当了十年皇帝，将皇位传给了长公主的儿子——那个像她一样，眼里有光的少年。然后，他回到了冰窖，躺在她的冰棺旁，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是在崖底的晨光里。他看着趴在他身边睡着的上官云曦，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手上的划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还活着。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书房的烛火摇曳，映着严俊风眼底的红。他将那枚半朵海棠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失去过一次，重生一次，不是为了再走一遍冰冷的老路，而是为了抓住那束曾经被他亲手熄灭的光。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忠勇侯府的镜湖别苑建在城郊的山坳里，青瓦白墙藏在葱茏的竹林间，远远望去，倒像幅水墨淡彩的画。上官云曦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看出去，道旁的垂柳依依，湖面泛着细碎的光，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听说忠勇侯府的大公子黎青策是京中难得的才俊，文武双全，”画春在一旁絮絮叨叨，“听说还是国子监的博士呢，年纪轻轻就帮着侯爷处理军务，这样的人物，小姐可得好好把握……”
“把握什么？”上官云曦收回目光，指尖捻着袖角的暗纹，“不过是父亲想让上官家攀附忠勇侯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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