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眼角却瞟着周围侍立的仆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唉，也怪我嘴笨，前日去给张夫人请安，她还拉着我问‘你那位表妹是不是出了事’，我赶紧替妹妹辩解，说定是误会，可人家看我的眼神……”
“你听听！你听听！”沈氏被这话戳得更急，指着云曦的鼻子骂道，“如今满京城都在看我们上官家的笑话！你父亲正要托人给你弟弟打点差事，你倒好，在外头惹出这等腌臜事，是想毁了他的前程吗？！”
“姑妈，您也别太动气，”林瑶假意劝着，话锋却越发刁钻，“妹妹许是被吓坏了，毕竟……那样的事，换了谁都受不住。只是妹妹啊，往后可得当心些，女儿家的名声金贵，若是被人嚼了舌根，将来可怎么嫁人？”
她这话里的“那样的事”，像根无形的刺，往最不堪的地方扎。周围的仆妇们低着头，肩膀却微微耸动，显然都在窃笑。
上官云曦站在原地，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看着沈氏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看着林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就是她的母亲，在她失踪两日、生死未卜时，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名声”，是“弟弟的前程”；这就是她的表姐，在她九死一生归来时，不仅不安慰，反倒变着法儿地泼脏水，用最阴毒的揣测毁掉她最后一点体面。
“我若是死在外面，”云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了厅里的嘈杂，“母亲是不是就觉得干净了？”
沈氏被问得一愣，随即更怒：“你这是什么话！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咒自己的？我告诉你上官云曦，今日这事若是说不清道不明，你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夫人这话，可就太伤姑娘的心了。”
一道沉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石青色宫装的嬷嬷站在那里，鬓边一支素银簪，腰间挂着块紫檀木牌，上面刻着个“长”字——是长公主府的李嬷嬷。
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个锦盒，显然是刚从外面来。
沈氏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讪讪地收了手：“嬷嬷……您怎么来了？”
李嬷嬷没看她，径直走到上官云曦身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了停，才转向沈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老奴是送上官小姐回来的。前两日长公主殿下外出礼佛，在城外山神庙遇着被歹人追杀的小姐，见她伤得不轻，便带回府里调养。”
她顿了顿，扫过厅里众人各异的神色，继续道：“公主府这几日事忙，竟忘了让人来报平安，倒是让夫人和各位担心了。只是方才在门外听着，夫人似乎更关心‘名声’二字？”
沈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瑶更是惊得后退半步——长公主？那位尊贵的长公主，竟会亲自救云曦？
“嬷嬷言重了，”上官云曦轻轻开口，将李嬷嬷的话接了过来，“母亲只是担心我，一时心急罢了。劳烦公主殿下相救，又劳烦嬷嬷亲自送我回来，云曦实在过意不去。”
李嬷嬷这才露出点笑意：“小姐客气了。公主说小姐是个好孩子，遇险时还能护着身边的丫鬟，实属难得。这是公主赏你的伤药，说是治外伤极好。”她将锦盒递给云曦，又对沈氏道，“公主还说，改日得闲了，请上官小姐过府说话，夫人若是得空，也可一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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