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福看着工分本，大声念道：“苏甜甜同志，虽下乡时间不长，但劳动积极，表现突出！更在扫盲夜校教学、协助卫生所防治牲畜疫病等工作中，为集体做出重要贡献！经队委会研究决定，特奖励现金——五块钱！”
五块钱！
底下“嗡”地一声就炸开了锅！
五块钱啊！在这年头，可不是个小数目！能买多少盐，多少火柴，多少布头！一个壮劳力，吭哧瘪肚干一个月，也未必能攒下五块钱！苏甜甜一个刚来的姑娘家，居然得了五块钱的奖励！
羡慕，惊讶，但更多的是服气。
“该！甜甜丫头这钱拿得应该！”
“可不是嘛！教咱认字，给咱看病，还给牲口治病，哪样不是给咱屯子出力？”
“这奖励，俺看行！”
张翠花更是激动地推了苏甜甜一把：“快去啊！傻丫头！”
苏甜甜晕乎乎地走上前，从张有福手里接过那五张崭新的一元纸币。纸币带着油墨的清香，握在手里，感觉那么不真实。
“谢谢队长，谢谢会计，谢谢大家！”她红着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张建军笑着摆摆手：“是你自己挣的！好好干！”
分红大会在一种喜庆又略带沸腾的气氛中结束了。人们揣着或多或少的钱，议论着，说笑着，盘算着该怎么花。
回到家，苏甜甜摸着口袋里那五块钱，还有之前舅妈给的分红攒下的、已经花掉一部分但还剩一些的私房钱，心里像开了锅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怎么花？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家里。姥姥年纪大了，舅妈操持家务辛苦，舅舅和表哥们下地卖力气。她把这五块钱，加上自己之前剩下的一块多私房钱，凑在一起，仔细规划起来。
第二天，她偷偷去了一趟公社供销社。用三块钱，扯了一块藏蓝色的、厚实耐磨的斜纹布，准备给舅舅和李大虎他们做条新裤子干活穿。又用八毛钱，称了二斤肥多瘦少的猪肉。剩下的一块多钱，她买了两包火柴，一包盐，还有几根最便宜的水果糖。
回到家，她把布和猪肉拿出来，递给张翠花：“舅妈，这布给舅舅和哥哥们做裤子穿，这肉……咱家包顿饺子吃吧！”
张翠花看着那沉甸甸的猪肉和厚实的布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都哽咽了：“你这孩子……自己挣点钱不容易……都花在家里干啥……”
“舅妈，咱是一家人。”苏甜甜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我现在能挣钱了，也该给家里出份力！”
李秀兰知道后，更是搂着她心肝肉地叫，把那几块水果糖看得比什么都金贵，非得剥开一块塞进苏甜甜嘴里。
晚上，李家飘出了久违的肉香味。张翠花剁馅，和面，包了满满一大盖帘的白菜猪肉饺子。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得满嘴流油，欢声笑语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苏甜甜看着家人满足的笑容，听着他们对自己手艺的夸赞，心里那份踏实和幸福感，比嘴里饺子的香味还要浓郁。
但这还没完。
她悄悄留出了一点钱。她想起前院铁蛋家，为了给铁蛋治阑尾炎，怕是欠了不少饥荒，这个年关肯定难过。她还想起学习小组里，孙二妮家条件一直挺拮据，二妮连根像样的铅笔都舍不得买。
她没声张，找了个机会，偷偷塞给铁蛋娘两毛钱，只说：“婶子，给铁蛋买点零嘴补补身子。”又把一支新铅笔和一个小本子，塞给了来上扫盲课的孙二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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