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手电！”苏甜甜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眼神好，给你们照路！多个人，多份力气，总能帮上点忙！”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积分是其次，那是一条命！
李满仓看着她亮得灼人的眼睛，又看看外面泼墨似的雨夜，一咬牙：“成！甜甜跟我去！他娘的，总不能见死不救！翠花，你去跟队长说一声！”
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多说了。苏甜甜套上最厚的棉袄，找了块塑料布胡乱顶在头上，又从家里翻出那个最亮的长手电筒。李满仓也穿戴好，和铁蛋爹一起，用门板临时扎了个简易担架，抬着已经疼得有些意识模糊、小脸蜡黄的铁蛋，冲进了雨幕里。
顾言深已经背着药箱等在卫生所门口，同样穿戴了雨具，看到他们过来，目光在苏甜甜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快速检查了一下铁蛋的情况，沉声道：“走！”
一行人，抬着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了狂暴的雨夜里。
路，简直不是路。土路早就成了泥汤子，一脚下去，泥浆能没到小腿肚。雨水跟瓢泼似的往脸上砸，眼睛都很难睁开。风嚎叫着，把塑料布吹得猎猎作响，根本顶不了多大用。
苏甜甜举着手电，努力地想为前面抬担架的三个男人照亮脚下。可光柱在密实的雨帘里，能照出去的距离有限，还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左边！左边有个水坑！”
“当心！这儿滑！”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很快就被风雨声吞没。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冰凉刺骨。棉袄很快就被打湿了，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脚下更是不知摔了多少跤，每次都是泥水淋漓地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往前照。
李满仓和铁蛋爹抬着担架的前面，顾言深抬着后面。他话最少，步子却最稳。即使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他抬担架的动作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专业的平稳，尽量减少对病人的颠簸。
有几次苏甜甜脚下打滑差点摔倒，都是他空出一只手，极快地、有力地扶了她一把。那手劲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碰触到她冰凉的手臂，一触即分。
“跟紧。”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清。
苏甜甜却莫名地安了心。她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手电筒，努力让自己的步子迈得更稳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时间在冰冷的雨水和沉重的脚步里失去了意义。苏甜甜只觉得浑身都快冻僵了，手臂因为一直举着手电而酸麻不堪，每一次抬脚都像灌了铅。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雨幕的尽头，隐约出现了几点微弱的光。
是公社！快到卫生院了！
希望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个人疲惫不堪的身体里。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终于，他们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公社卫生院那昏黄的门灯下。
值班医生和护士早就接到了电话通知，等在那里，立刻接过担架，将铁蛋推进了急诊室。
苏甜甜几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卫生院走廊冰凉的长椅上，浑身上下滴着水，在脚下汇成了一小滩泥水。冷，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一股脑地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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