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几个知青心潮微微起伏，眼神里都多了些光亮。
朱建军在一旁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真不愧是川子哥，这话说的敞亮，换他就说不出来。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嗤笑着响起。
“嗤，第二个小县城？做梦呢吧？”
说话的是站在最后面的一对男女。
男的叫张子林，穿着崭新的的确良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脸上带着一股城里学生娃特有的清高和优越感。
女的叫周静如，穿着一条时兴的碎花连衣裙，烫着卷发，脸上抹着雪花膏。
手里还拎着个皮质旅行包。
两人挨得很近，一看就是处对象的。
周静如捏着鼻子，嫌弃地瞥了一眼沾满泥点和柴油污渍的拖拉机。
“就这破拖拉机，突突突的跟要散架似的，拉我们回去？”
“看看这地方，穷山恶水的，路都坑坑洼洼。”
“早知道石山村这么偏，条件这么差，我就让我爸多塞点钱，分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目光扫过旁边那辆解放牌卡车和吉普车，语气酸溜溜的。
“看看人家红星公社，接知青都用上大卡车了！”
“还有那吉普车，肯定是哪个厂矿的，多气派！”
“咱们这算啥？跟逃荒似的！”
张子林也撇撇嘴，附和道。
“就是，静如说得对。早知道是这条件，真不该来。”
“接人的也不像样，就是两个乡下小子嘛，能指望他们安排什么好去处？”
“这拖拉机又脏又颠，坐上去还不把衣服都弄脏了？我这白衬衫可是新买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本来还有些兴奋的知青们，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和难看起来。
周围其他村子来接人的，也有看了过来，眼神各异。
朱建军是个暴脾气，一听就火了，指着周静如就嚷。
“哎，你啥意思啊？我们开拖拉机来接你们，还委屈你们了？”
“睁开眼看看，没看见旁边还有生产队赶着驴车来的吗？”
“我们石山村就这条件，能用上拖拉机，已经是下了血本了！”
“你们城里人金贵，嫌脏嫌颠，有本事别来啊！”
“或者你不愿意坐也成啊，干脆甩火腿走回去吧，五十里地，够你走一天的！”
“管你什么白衬衫花衬衫的，都得变成泥衬衫！”
赵景川拉住朱建军，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一脸倨傲的男女。
“建军话说得糙，但理不糙。”
“石山村就这个条件，拖拉机就是村里最好的交通工具。”
“既然分到了这里，就要有吃苦的准备。”
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既来之，则安之。要是实在不愿意坐拖拉机，也可以选择步行。我不拦着。”
周静如被朱建军吼得一愣，再被赵景川这么不软不硬地顶回来，脸上挂不住了。
她气得跺脚。
“你…你们什么态度，不就是被派来接人的吗？神气什么！”
张子林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跟我们摆什么谱？乡下人就是没见识！”
赵景川眼神一冷。
“我们是乡下人，没你们城里人见识广。”
“但石山村再不好，也是你们未来要扎根建设的地方。”
“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看你们这思想觉悟也有问题。”
周静如被当面怼了几次，脸上挂不住，尖声道。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思想觉悟有问题？刚才你旁边那个还让我们回去？”
“上山下乡是组织安排，是光荣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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