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他轻声问，生怕惊扰了这段回忆。
“后来我爬起来，洗了个冷水脸，去了律师事务所。”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那场官司打了两年，我一边在便利店打工，一边自学法律。最后我赢了，但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大。”
赵小亮忽然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伤口结的痂，都比原来的皮肤硬。
“我想告诉你的是，”孙小梅的语气柔和下来，“被背叛的滋味，我懂。那种看着自己的信任被踩碎的感觉，我也懂。”
赵小亮的喉咙发紧。他抬头望着被城市灯火映成暗红色的夜空，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温热流下来。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感到有人真正理解他的痛苦——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真真切切的理解。
“谢谢。”他说。这两个字太轻，承载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孙小梅在调整姿势。“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提供的那些资料，我可能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我们这算互相利用吗？”赵小亮突然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孙小梅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客套的笑，而是真正愉悦的笑声。“就算是互相利用，也是最光明正大的那种。至少我们谁也不骗谁。”
这句话莫名地抚平了赵小亮心中的不安。是啊，至少他们坦诚相待，这比陈小燕那些甜言蜜语真实得多。
“发布会那天，你准备好了吗？”孙小梅问，语气中的关切显而易见。
“准备好了。”赵小亮回答，“所有的证据都整理好了，就等那一刻。”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她顿了顿，“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人在现场接应你。”
通话结束很久后，赵小亮还站在阳台上。手机已经发烫，像一块温暖的石头握在手中。他想起孙小梅在茶馆里锐利的眼神，想起她在电话里轻柔的安慰，想起她说“互相利用”时坦诚的态度。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孙小梅——强大又脆弱，精明又真诚。
回到客厅时，陈小燕正好从卧室出来。她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大半夜不睡觉，在跟谁打电话？”
赵小亮下意识地把手机塞进口袋：“一个老同学，问我工作的事。”
“就你？”陈小燕嗤笑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哪个公司这么不长眼，会要你这样的人？”
若是平时，这样的话会像针一样扎进赵小亮的心里。但今晚，他奇迹般地没有感到疼痛。孙小梅那句“我懂”还在他耳边回响，像一件无形的铠甲保护着他。
他平静地看着陈小燕：“人总是会变的。”
陈小燕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反驳。但她很快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表情：“变？你能变到哪里去？要不是我养着你，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赵小亮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这一刻，他忽然看清了陈小燕眼中的东西——不是厌恶，不是轻视，而是恐惧。她在害怕，害怕他真的会改变，害怕失去对他的控制。
这个发现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某个黑暗的角落。
走进书房，他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双曾经充满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此刻清澈而坚定。他点开孙小梅发来的邮件，除了技术分析报告，邮件末尾还有一行小字：“保重身体，别熬太晚。发布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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