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背对着她的赵小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场意外危机，反而成了他计划中的一步好棋。
他小心地把散落的鞋子一双双放回鞋柜，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但那双低垂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午夜时分的阳台像一座孤岛，悬浮在城市沉睡的呼吸中。赵小亮斜倚着冰凉的栏杆，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浑然不觉。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车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划出转瞬即逝的光带。
高利贷上门讨债的场景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粗鄙的威胁，陈小燕躲在他身后颤抖的手指，还有他自己不得不摆出的虚张声势——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深深的疲惫。他想起小时候被学校里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也是这样的无力感，只是现在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手机在睡衣口袋里震动，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孙小梅”三个字。犹豫了一瞬，他按下了接听键。
“技术团队刚把分析报告发给我。”孙小梅的声音带着工作时的利落，但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倦意，“配方缺陷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按这个参数投产，不仅产品寿命会大幅缩短，还可能引发安全隐患。”
赵小亮“嗯”了一声，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写字楼顶闪烁的航空障碍灯上。那些红点规律地明灭，像这座城市永不入睡的眼睛。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孙小梅再开口时，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你那边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冬夜的冷空气刺痛了他的肺，“只是在阳台透透气。”
又一阵沉默。这次他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纸张翻动的细响。
“你还好吗？”她突然问。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赵小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几个月来，每个人都对他有所期待——陈小燕希望他继续扮演懦弱的丈夫，哥哥期待他坚强复仇，周小波需要他保持冷静搜集证据。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还好。”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回答，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疲惫。
孙小梅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通过电波传来，竟带着奇异的温度。
“我创业第一年，”她突然开始讲述，声音变得悠远，“被最信任的合作伙伴骗走了全部身家。那是我大学的学长，我曾经把他当作导师。”
赵小亮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把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
“他不仅带走了公司所有的技术资料，还利用我告诉他的行业机密，抢先注册了专利。”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最可笑的是，他反过来起诉我侵权，要求我赔偿五百万。”
寒风吹起赵小亮额前的碎发，他却感觉不到冷。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盏灯，在他漆黑的夜里投下一束光。
“我躺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整三天。”孙小梅继续说，“那时候我二十五岁，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绝望。房东每天来敲门催租，公司账户被冻结，连吃饭的钱都要向朋友借。”
赵小亮握紧了栏杆，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能想象那个画面——年轻的孙小梅，骄傲的孙小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梦想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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