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进ICU这段路，李桔以前不觉得短，可现在却觉得每走一步，都像有人拿刀子狠狠划着她的心。
李衡握着姐姐的手，意识模模糊糊的说道：
“姐姐，我终于把你的人生还给你了。答应我，以后只为你自己而活。”
——
李桔呆呆的坐在ICU门口，初冬的沪市已经很凉了，她一抬头，林一鸣拿着自己的风衣披在李桔肩膀，随后递上李桔的保温水杯。
“如果方便的话，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李桔脸上淡漠，冷淡无光。
“我一个人坐在这，害怕。”
这一夜，李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时间对于她来说似乎静止了。
周围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在她眼里都成了慢速的重影。意识突然就沉入了水底，她站在水底，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隔着水面，模模糊糊带着重音。
早孕的身体并不能承受熬夜的疲累，她最后沉沉靠到了旁边人的肩膀上，疲累地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十岁那年，妈妈微笑地招呼她洗手，坐下来吃饭。爸爸拿着她得了100分的试卷，高兴地给工友打电话炫耀。
一转眼，她看见了自己着急去上学，没注意到弟弟李衡跟在她身后，小小的他穿着开裆裤，用含糊不清的奶音不停叫着“接（姐）….接（姐） ….”
又一转瞬，她着急在外打工，没来得及回家给弟弟做饭，3岁的弟弟竟然在邻居家偷包子吃，被当场抓到。邻居并没有说什么，妈妈却当着邻居的面甩了她一个耳光。可回到家，却抱着弟弟和她痛哭，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然后是李父满面狰狞的脸，拿着凳子往她身上砸，弟弟小小的身子拼命拉住李父的手，一边拉一边用脚踹。“别打姐姐，别打姐姐。”
再就是那个趴在她身上，替她挨打的小男孩长高了，他用手打掉了那根将要砸向她的扫把，冲进厨房拿着菜刀，流着泪咬着牙，挡在她面前，对着那个打红了眼的歪腰男人说：“你要是再敢碰她一次，我就杀了你，再自杀。”
最后所有的画面变成一道刺眼的光束，她看见妈妈和弟弟牵着手往前走，只留下背影，她忍不住冲上去想抱住了他们。
妈，别走，弟弟，别走。
求求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桔脸上挂着眼泪从梦中惊醒。ICU的红灯灭了一次，又亮起来。
医生从里面出来，护目镜上一层细雾，语气理性克制：“目前判断是粒缺期严重感染。已经上了去甲肾上腺素，呼吸有点吃力，我们打算有创通气，家属同意的话，尽快签字。”
“同意。”李桔不假思索的回答，把一叠同意书签完，递过去。“医生，我不会打扰你们，麻烦尽全力。”
医生点头，快步回身。
门再合上，红灯常亮。
林一鸣看着李桔，把保暖杯放在长椅上：“你嗓子有点干，润润。”
李桔接过保温杯，暖暖的温水从喉咙下滑到胃里，她才觉得自己暖和了一点。
林一鸣把一碗外卖盒放到长椅上：“我刚刚出去买了粥，你喝点吧。”
李桔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看他：“谢谢。” 随后机械地打开外卖盒，把粥一勺一勺塞进嘴里。
下午4:00 pm
红灯忽明忽暗。
她看着闪烁的红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午后，她在网吧打工，沈宸刚和朋友打完游戏，她拿着抹布去清理他坐过的机位。她一个踉跄，不小心坐到了椅子上，椅子竟然还是热的，显示器的灯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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